现在里昂知道了亚南的故事，或许还知道了爲什麽是亚南跟着他过来打这一场战的原因。

「你猜的没错，是我跟国主申请的，我想要打这一场战，忍了很久很久的时间，当我家破人亡，她被杀害时，我曾经试过跟其他的城市求救，我希望有人可以带着我报仇，但是没有一个人可以，每一个村落的人都因爲战争的关系，有力量的全去负责守备边关，根本没有人帮得了我，也没有人愿意帮忙……

我想过国家的意义是什麽，一直到最近我才找到那个意义，所谓的国家，应该是指一个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家人的地方，当外人入侵时，跟你同一个国家的人，会一起奋勇抵抗，一起把敌人阻挡在外，一起杀了对方爲家人报仇……所以我从来不晓得自己算是哪一个国家的人，我只知道自己住在伦特跟泰勒迦纳的边境。」

他们都住在边境，那是最能够看清楚战争本质的地方，所以他们没有想过自己应该算是哪一个国家，他们只知道他们需要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地方，那个地方他们可以真正拥有一个家，一个可以和家人一起幸福快乐生活的地方。

「这就是我的故事，糟透了你说是不是？」

「大家都一样，要是杰瑞特在，他说不定会说勉强赢他一点点。」

他们的故事都好不到哪里去，就像他最後也只是一个孤儿，在成长的岁月里，他只看见比他小的孩子，还有比他大很多的老人家，曾经有一度，他以爲每一个村庄都是这样。

「我看他也找到他的幸运符了，以後可能会比我凄惨一点点，因爲他的幸运符帮他找到的可不是温柔可人的生活。」

没错，龙颜其实私底下很慓悍，只是龙族会选择跟人类一起过吗？有龙舞的例子在前，他们都不敢去设想。

「等一下可别跟我抢人头……如果可以，我巴不得全泰勒迦纳的人都死在我的双剑上。」等待许多年，他真的有机会可以好好的在这个地方大杀一场。

里昂拍拍他的肩膀，前方有一条笔直的通道通往王宫的大门，当他们破开大门前那一大块冰块时，也就是亚南真正开始复仇的那一刻。

这一次因爲是在白天，所以我可以更清楚看到每一个画面，我看见里昂如他所计画的那样，让火舞的一个火焰龙卷穿透冰层後，能量剑破开了大门，大门里的禁卫军蜂拥而出。

王宫的城墙很高，所以看不见里面有多少禁卫军在等待，我只能瞧见冲出王宫大门的禁卫军每一个人的双眼都是血红色的。狂化的兽人会因爲血脉流动快速，造成眼球充血赤红，但是哪仅是血丝遍布，而冲出来的兽人，每一个人的眼睛就像是染上的鲜红的血，充满了恨，很深很深的恨意。

在我们冰封整座城的时候，我们只是一心想着要在最快的时间里把大家给救出来，把大家给救出来後，我们接着计画要如何攻入兽人的王宫中。

可是没有人想过，这些兽人在亲眼看见自己的首都被冰封，所有外面的同伴跟家人全部在眨眼间变成屍体时，会有什麽样的感受。

王城的建筑是泰坦最高的，这一个大陆的首都建设大多都是这样，皇家拥有制高点，这样他们才可以清楚瞧见城内正在发生的景象，因此这些禁卫军会看到我们冰封了他们的城市，他们的伙伴、他们的家人，然後燃烧他们僵硬的屍体，在他们死後依然不放过他们，让他们的屍身变成可怖的怪物，不管其他在冰封中的屍体，在过了两天的时间後，冰层里的熟悉脸孔依然狰狞。

他们用了两天的时间在忍受这一切，不能动手去救任何一个可能还活着的兽人，只能瞪着眼睛等待我们杀进去，也是他们杀出来的那一天。

所以他们的眼睛是血红的，就像是用鲜血涂染而成……

只是过度的仇恨并没有办法爲他们带来胜利，因爲我们这一方，同样也无法原谅，那些半兽人已经遭受他们欺凌有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他们有家人死在这些兽人手中，有妻女姊妹母亲被他们侮辱。

这时的我还不知道亚南也是其中之一，这一场战，每一个人都是爲了报仇，爲了那些死去的人，也爲了让自己胸口的怒火可以平息。

里昂是第一个杀进去城门的，亚南是第二个，他们踏着已经叠了两层的屍体进入王宫中，然後我的视线里就失去他们的踪影。

「那些兽人果然都受到两位大人撒下的药物影响，跟我认识的狂化兽人比起来，实力少了一半，狂化的兽人是很可怕的，王城里这些禁卫军更是，我曾经亲眼看着一个禁卫军在一个小小的村庄里狂化，那村庄里的村民跟一些佣兵都阻止不了他，我只能远远躲着祈祷自己不要被发现，然後看着他屠杀整整一百三十一条的人命……是我帮他们掩埋的，所以我记得这个数字。」

我没有说话，因爲我不晓得要说什麽好，没有真正经历过这些的人，很容易会在络卡他们这些人的面前说错话，有时候自以爲是的安慰，根本只是加深对方的伤口而已。

「我很没用对不对？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

这个问句我就沉默不下去了，用力的给他一拳，差点把人给打到阳台下。

「那时候你打得过狂化兽人吗？」

「当然不可能，我只是一个小混混而已。」

「既然打不过，你觉得冲上去可以救谁？」

「但……」

「不要插嘴！你冲上去也救不了人，只是白白让兽人给杀了而已，这样会比较伟大？让连你在一起的一百三十二条人命一起曝屍荒野没人掩埋，最好还一起生虫长蛆这样就比较有意义？」

「当然不……」

「不是叫你不要插嘴吗？什麽叫做有意义？人活着才会有意义！死人不会说话不会报仇也没办法爲自己立碑，几十天过後剩下白骨一堆，连谁是谁都搞不清楚，别说是什麽生命的意义了，连生前的名字都没有意义。」

「……」络卡看着我，一直一直看着我，看得我全身觉得不对劲。

「干嘛！我有说错什麽吗？我说的难道不对？干嘛一直看着我，我要是说错了你可以纠正我啊！」

「您不是不准我插嘴？」

给他一个大白眼。「我只叫你不要插嘴，又没有叫你不要说话，我话说完了你当然可以接着说。」

络卡笑了起来，好似有点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怎麽，谁规定圣者不可以耍蛮横的？

「我只是想告诉您，您说的很对，刚刚是我说错话……只是我没想到，这件事情不只您一个人知道而已，我的同伴也有人听过，但是这样的结论，我倒是第一次见识到，很伤人，偏偏却比什麽安慰都还要有用。」

「因爲人都是犯贱，没有人来当头棒喝，会以爲自己是全世界最可怜的一个。」

我第一句话就让络卡又陷入沉默，再度用那种无可奈何的表情看着我，只是看着看着却变成了闷声的笑，让我忍不住又推他一把，让他再次差点就往阳台外面掉，他手忙脚乱的维持平衡，但是一张脸一点不慌张，只是不停的笑着，虽然把笑声给闷在喉咙间，可是我彷佛可以听见就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