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楠不知道的是,饕餮之所以紧抿薄唇,是因为朔华的警告——他可不想一转头就被这家伙垂下来的口水给沾到。
就算管不了他当跟屁虫的决定,至少可以管管他那一张嘴。
原本饕餮也不是那么的听话,不过在他张嘴想要吃掉一张椅子时,却突然被塞进了一根长长的棍子,上面还点*。
差点戳穿他的喉咙兼严重烫伤之后,饕餮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非常斯文漂亮的男孩子,说不定是这里面最难惹的一个对象。
贵楠当然不会知道这么多的插曲,看了饕餮几眼之后也就没多说甚么话,反正他跟几个村人只要负责带路就好,后面跟了哪些人不是他们要操心的事。
反正看朔华这些人有钱有势的模样,想来也不可能对他们贫穷的村庄做出啥强取豪夺的事情。
「那我们今天就要出发了吗?」
「你准备一下,我们明天一早再出发,现在走的话,赶不了多少路就得露宿山林……驿站的马车不能搭吗?」
贵楠摇摇头,要是可以,他们也很想搭马车:「路线不同,驿站的马车是往都城附近的大城去的,其它小城与小城之间没有通车,所以恐怕这一路上我们必须用走的,或是骑马。」
贵楠他们来的时候,因为要载货物,所以搭着马车而来,不过回去就得要自己想办法了,货主将马车留在原地,好打算等货物全卖出之后,重新装点文州边关的好东西回来卖,因此将马车给留在原地。
朔华想了一下,骑马是比较快一点,不过在马车上有事没事,他还可以跟冷暮进去钥石空间里看看:「你去买几辆马车,我们坐车上路。」
贵楠往后面两人看了一眼,似乎在计算着买马车时该不该把两人算进去。
「那两个人不用管,他们不跟我们一起。」朔华说道。
事实上,他连饕餮的分都不想算,他一点也不想再次发生从钥石空间里出来时,有一张脸对自己流口水的景象,真的让人恶心。
贵楠了解状况之后就马上去准备,一旁的天籁轻轻说:「还有一个……这镇上还有一个能力者。」
「如果是非黑叫来的,那么不用我们去找他,他自然会跟上来,如果不是非黑叫来的,我也不想多花时间去惹事……我看起来像是喜欢惹事的激进分子吗?」
「非常像。」天籁非常肯定。
其实天籁也清楚,现在并不需要无缘无故去惹其它的能力者。
之前他们会先一步干掉其它能力者,是因为还不清楚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跟原因,手中也缺乏能让自己能力晋升的钥石……
现在他们清楚,能力晋升不一定需要钥石,就算要,他们身上也有一堆,因此能不去牵涉别的能力者进来就尽量不要,光是一个非黑就已经够麻烦了。
但……那一个能力者不一样。
天籁无法判断那一个能力者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她的能力隐隐约约地告诉她,这一个能力者也许跟非黑没有任何关系,但绝对是冲着他们来的。
「好吧!我的确是喜欢惹事的激进分子。」朔华无辜地耸耸肩。
要不是时势所逼,他也不希望自己引来那么多人的注意啊。
「知道就好。」天籁说道。
朔华耸耸肩,客栈的位置尽管不像湖情小院的位置那样好,但是依然可以看见不远处的那一片碧波荡漾:「如果可以,能不引起其它人的注意就不引起。」
如果不是非黑,朔华会跟冷暮大家一起找个像这样美丽的地方,好好待着,光是看着自己在钥石空间里孕育的那一个星球,心中那种莫大的满足,是前所未有的。
朔华的人生始终彷彷徨徨,在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是由别人决定了他毫无用处的一条路。
当开门者出现在朔华眼前,他掌握住了这个机会,来到这个世界时,也始终庸庸碌碌,为了生存而生存,为了找寻正确的方向而努力。
一路上走来,虽然似乎并不是那么样的波折,但是当内心缺乏一个目标时,就会觉得路途好漫长,跌跌撞撞地没有安全感。
那种感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在朔华的心里缠绕……
他不想成为没有用处的人,不只是要做给他的亲人看,不只是为了母亲争一口气,也是为了自己。
如果有一天面临死亡之际,却发现自己的生命里竟然没有一丝意义……
就算知道了生命有轮回,那又如何?
蓝龙消逝的那一刻,朔华有着和蓝龙同样的感觉。
那一种不愿意不甘愿死亡的感觉,如果连自己都不记得自己,那根本不叫重新开始,那代表着新生,却不代表拥有过去。
天底下,有谁能真正在闭上双眼时,为自己的逝去坦然?
所以每一个人才想留点东西,留下什么告诉自己,至少这一段日子是有意义的……
朔华找到了意义。
还有什么会比创造一个世界更有意义?
「天籁……为什么许多人活了大半辈子,却依然放不开传宗接代这样的念头?」
天籁并不懂怎么话题会一下子转到这里,但是她是一个女孩子。
每一个女孩子,不管是凶悍还是温柔,在内心深处必然都曾经想过,有一天如果自己有个孩子。
「是为了证明自己爱过,为了证明自己存在过。」天籁说道。
每一个孩子,都是自己想象中的未来,属于自己的未来,因此他们的存在弥足珍贵。
朔华微笑,看着这一片美丽的湖泊:「如果那个能力者是非黑派来的,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为了这一片美丽的湖泊。」
天籁疑惑,不太能理解朔华眼中那一抹充满兴味的笑。
朔华没有解释,吩咐了贵楠几句之后,就往客栈外离开。
冷暮跟在朔华身后,走过天籁身边时,突然开口,「这里很美丽,不是吗?非黑是为了保护他创造的世界。」
跟朔华一起创造世界的冷暮,懂得朔华言语底下的意义。
而难得的是,冷暮想起这个女孩总是帮他跟朔华解释着一切,因此,如今他也试着去跟她解释她所不懂的一切。
如果朔华在创造世界的过程里领悟到什么,那他也一样。
将一个一个的粒子分解重组,让单调的结构变成五花八门,他发现,分子与分子之间的结构,就像个体与个体之间一样,没有了桥梁,就什么也都不是,只过孤单地飘荡在空间里,根本就没有人会去注意发现。
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那并不是真正的世界。
天籁看着从他身边走过,稍微带了点人气的冷暮,有一股想要微笑的冲动,而树海已经笑了:「我想,我开始明白为什么留坠明明知道非黑的行为不对,却不会去强制阻止……」
天籁点点头。
「因为,这是他的孩子,他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孩子穿上什么样色彩的衣服。」
当天的夜晚,因为马车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点,几个人只好在山林间露宿,不过,并不算是什么坎坷的过夜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