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从手稿版到计算机版,从兴高采烈的新手到意兴阑珊的砍文,再从砍文的低潮到现在平静无波的享受写作乐趣,这七年的期间,我从五占这部作品得到了很多,如果这部作品同样也能给各位很多,那就是我身为一位文字神的信奉者最大的幸福了。
感谢各位听我讲了这么多的废话,五占到这里为止,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Here Endeth.
新年外篇?
戴奥尼索斯的中指 1
戴奥尼索斯的中指
Dionysus’s Middle Finger
◇◇◇
滂沱大雪,夹杂十二月的霜花,疯狂地洒落已然白得分不清泾渭的天地。
没有一个旅人预料到这样的雪。素熙地这一带的气候向来温和,就是冬至那日,穷苦人家也不必担心买不起毛织品或棉袄,希拉沙漠刮再大的沙尘,到了这块净土便离奇地全沉淀下来;甚至偶而七月的旱涝,似乎也半点波及不到这片被称为诸神故乡的奶与蜜之地。
做为五国交界地,素熙地与其说是交通便利,另一个面相也是三不管带。天幸它的得天独厚,被遗弃在这儿的人民也才能平安渡过一个个寂寞的寒暑。
对整个重生大陆上五花八门的种族来说,素熙地就像是某种传说,那种在古籍里偶然看见、在茶馀饭后不经意地谈起,彷佛不存在现实时空的神圣之地,就是旅人偶尔走过,也只是匆匆掩著头赶路,没有人会将素熙地当作目的地,目的地永远在前方。
「嘿,有人在吗?讨厌啦──下这种大雪,小懒猫,你快一点,我是湿了啦--」
「你『已经』湿了,小魔女,皇语没有过去完成式,要记得加上这个副辞。还有,加个『浑身』会好一点喔,否则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小懒猫,我已经是浑身湿了啦……好像怪怪的。哎哟,总之你赶快已经过来,这里已经有一间酒店了!」
素熙地的边界确切在那里,没有人说得上来。只知道希拉沙漠翻过天行山后有块宁静荒芜之地,若是要跨过它往西走,步行约要花上两三天的功夫。两三年前皇朝的靖乱战争尚未平息,素熙地甚至有段时间是完全封闭的,旅人需绕道而行。一直到人皇摆平内乱,这片始终宁静的土地,才在无人知觉下悄悄恢复声息。
即使身处烽火中心,无论外头的人如何浴血厮杀,素熙地却彷如安静的旁观者,除了为历史作见证,不发表任何评论。
「欢迎光临……两位是渡河的客人吗?」
唯一和外界扯得上边的,或许就只有静静流淌过希拉南边的双河,自沙漠最大的萨依绿州一路延伸;相传双河的前身,在远古时代被人称为两河流域,蕴育了无数文明的摇篮。而今纵然脱离历史舞台,双河对于半岛南方的航运仍有一定贡献,不少贪图迅速的旅行者常在这包揽通往红河的船,以便自中央海西岸跨上西方大陆。
双河的源头是沙漠地下泉,地下泉又来自高山融雪。因此双河的水量便全靠老天爷高兴,有时冬季水量较低,双河的渡船便有一月半月的完全失去联系,只有当夏季水涨,素熙地的渡口才稍稍恢复些人气。
像今天下这样的大雪,别说冬季的航运本来就难,双河的两岸泥沙淤积,到了对岸容易搁浅,因此经验老道的船夫也不敢在视线不良时载客过岸。在这种情况下,旅人便不免被迫停下足迹,所以说渡口总是和旅馆业相得益彰。
「『Dionysus’s Middle Finger』?戴奥尼索斯的中间手指?好好笑的名字喔,懒猫,你看你看,什么叫作Dionysus啊?是人名吗?」
「翻成『中指』就可以了,小魔女。」
除了经常在红河沿岸经商的库姆兰妖精,一般有自己的营帐和蓬车,不必借助旅店的恩惠外。敢在这一带旅行的冒险者,十之八九都有遇上不明黑店,随时杀出重围的心理准备,毕竟在这没有主权的地方,能在渡口旁开店的也不是寻常人物,无数的酒馆在双河畔开张,无数的旅人在一夜间离奇失踪。双河渡口的旅馆,于是总是添上几分神秘的色彩。
「戴奥尼索斯的中指?那是什么意思?」
「Dionysus,那是龙族领地的古名,意思是酒神。中指是五只手指头中间最长的那一只。」
「哎哟,这个我知道啦。可是为什么是酒神啊?」
「没为什么,他妈妈给他取的名字吧。」
「那为什么是中指?」
「大概是搞笑吧。」
「搞笑?跟睾丸有关吗?」
「我想没有关。只是皇语刚好音近而已,小魔女的皇语说的越来越好罗!」
「搞-笑-睾-丸-嘿!为什么?为什么?还有懒猫,来这里真的好吗?总觉得都没什么人耶,沿著下游再走几步,明明就有很多小旅馆的嘛──」
「下这么大的雪,你怕湿又怕冷,再走下去对你的法愿体质会有影响,我可不希望你那超凡绝俗的技能受到风雪的干扰啊,不是吗?我亲爱的小魔女?」
大多数渡口的旅店都是小本经营,寻常时候只要不是盛季,一般而言都还算得上宁静。然而原先也遵循素熙地气质的宁静酒店,却在两人挟著大量风雪进门后全给毁了。
进门的似是一男一女,女的满脸精神,好像在风雪中走上半天对她的热情全无妨碍似的,一身大红裙装,配上过于显眼的黑色大波浪卷发,额角还挑染成与裙装同色的鲜红。年纪约莫才十五、六岁,与脸上稚气不相衬的火辣身材毫不保留地曝露在胸前,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予人沃壤的活力感。
少女让人想起火焰,一朵火生生的火焰之花。
反观旁边的男子,年纪似比少女大上许多,至少也是二十五六岁出头,穿著寻常上皇庄稼装束,眉目间却十分英秀。按理说这样的长相该让任何人看了印象深刻,但即使脸上挂著笑容,男人的存在感也十分淡泊,不过与其说是不起眼,毋宁说是太过与环境融合。就连少女像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肩膀的放肆动作,也搅不起他半丝涟漪。
若不是少女从进门开始就缠著男人问东问西,这对反差强烈的男女还真难被认为是同伴。打开戴奥尼索斯中指的大门,眼前是一座古老的大壁炉,正在风雪馀温中挣扎地吐出火光,而四下都是散落的座椅和被褥,隐隐约约已坐著些人,一群一群的分得很散,显然也是碰上风雪过不了渡寄宿的旅人。
「对不起,我们也不知道会遇上这样的大风雪……客房里没有装设壁炉,所以我们请客人都暂时下来大厅熬上一夜。我想风雪很快就会停了,两位客人若是不嫌弃的话,也请将就一下吧!对了,本店有可供御寒的酒……」
少女粗鲁地拍落裙装上堆积的白雪,角落一个女侍似的女孩立时奔上前来,手上拿著羡煞旅人的热水壶和毛巾。正想接过少女脱下的红色披肩,少女却伸手阻住了她,迳自把披肩往怀前一抱,只露出两只琥珀色的大眼,好奇地扫视大厅一圈,这才把视线转回女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