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五占本纪(62)+番外

「这是什么地方……?」

发现自己竟忽地到了个陌生的所在,霜霜心头茫然,远处竟传来梵钟也似的单调声响,使得整个空气中弥漫著某种庄严肃穆的和气。但在那和气之中,她竟感觉到不合寻常的肃杀之息。

「对了……我好像遇到那全身黑的叔叔,然后,我喝了酒……又很想睡……呃,接下来呢?」

努力思考过去的记忆,虽然还有些模模糊糊。她很确定自己因为找不到剑傲,附近的路又浑不认得,只勉强记得怎么回去客栈,只好信步走回。一进客栈,就遇见了黑乌鸦,不晓得跟他说了那些话,然后……她似乎在他怀里睡著了。

可为什么那些叔叔会好好的客栈不住,跑到这种荒僻地方?

难道是因为黑衣叔叔嫌自己麻烦,因此特别把她带到这里丢掉?霜霜心中一酸,自己终是被丢来丢去,就像垃圾一样,不禁长长一叹,赶紧吸住差点又掉下来的眼泪。

正当霜霜胡思乱想的当儿,门口竟突地传来了对话似的声响,却是霜霜所陌生的声音:

「哼,竟要我们守著这种地方,真无趣,一个娘们解决了乾净,留著她做啥?」

「别吵啦,难道你比较想跪在那儿见『使者』?」

霜霜敏锐的耳朵立即竖了起来。门口有人,听那语气,似乎便是「乌鸦」的门众,怎么他们也来到了这里?难道她并不是被丢掉的?霜霜心中登时塞满了问号。

心动不如行动是霜霜的座佑铭,正想起身,那知才移动脚步,忽觉双膝一软,竟是站不住脚,被床沿一绊,登时滚到地板上去,发出老大一阵声响。

无论在那里,霜霜想要不弄出旁人注意她的声响都很难。

几乎同一时间,房间的大门被赫然推开,两个惊慌失措的黑衣人闯了进来,显是为霜霜那夸张的声响而紧张:

「哟,人类女孩醒来啦!」

慌乱查找一阵后,才发觉刚才的巨响不过是小姑娘跌倒在地,两人立时松了口气。只见这二人均穿著「乌鸦」的黑色紧身装束,年纪都不轻,长项平庸,身材平庸,简直就是那种在路上碰到一百次,都不会记起脸来的路人甲乙。

「瞧来精神挺不错的嘛,昨晚睡的很安稳啊,小姑娘。」

一眼瞥见再次艰难扶墙站立霜霜,两人笑容暧mei,语气带著浓厚的调侃。

霜霜即刻露出了防备的姿态,虽然脚不能动,架势还是能摆的,不愧为蓬莱虎女,两名乌鸦停下脚步,不自觉地被霜霜的气势所震慑,竟是不敢靠近。过了好半晌,左首的那名才开口:

「你不需要挣扎,我们已经在你身上施了术,你的爪子现在已经失去功能了。」他边说著,自己倒是后退了半步,好像他认定不能动的霜霜,会给他造成什么威胁似的。

「爪子?」对乌鸦用词感到好奇,霜霜一下子忘了防御。意识到讲错话,对方忙局促地改口:

「喔,我忘记了……你们人类叫他作双脚。总之别白费力气了,你是逃不了的!」

「这里是那里?」

两名乌鸦门众面面相觑,一名仰起头来,一副不耐烦地道:

「你知道这干什么?反正你现在在我们手里,是我们的俘虏,就得乖乖听我们的话。」

另一人赶忙附和,两个无甚特色的脸异口同声,那情状倒真有几分喜感,少女不由得噗嗤笑了出来,他们确切说什么也就没听进去:

「可是,为什么要让我双脚不能动?」

「这还需要问为什么吗?当然是要你逃不走啊!」另一名门众破口大喊,真是的,这种事情不是摆明了吗?

「可是我为什么要逃?」

自始至终未将黑乌鸦当成是恶人,只觉得他有些没礼貌,因此摔了她们一跤,但是小孩子心性,隔天也就忘了。且况经过她的努力回想,记得自己赌气喝得烂醉,这才会失去意识,这么说来,应当是乌鸦「救」了她才是,否则到现在她可能还「陈尸」在客栈的食馆中:

「他救了我,我很是感激,在我跟他道谢前,是不会这么没礼貌就离开的,你们别担心。」

说著冲著那两名门众嫣然一笑,笑容说多灿烂就有多灿烂,唬得那两人登时一愣。

「不,不是这样的……」

他头痛起来,对于一个完全会错意的人,他要怎么样从头解释?

「啊,你们跟那位像乌鸦一样的人很熟吧?那么他在那里么?你们可以引我去见他吗?唉,虽然他这人很没有礼貌,对人也不好,但是他心地其实很善良的。喔,对了,我的脚走不动,你们可以搀我去吗?」霜霜完全罔顾对方的错愕,自顾自地说道,边扶著墙走几步。

「你不要太嚣张了,我们是……你的敌人! 」被弄得晕头转向的乌鸦忽地大吼起来,脑中逻辑被搞得一团乱,只好尽快重申自己的主义,以免信念被这些疯言所左右:

「听到没,我们是敌人,你伤害了我们的门主,我们是把你抓来的,不是救来的!」

霜霜愣了愣,好像语言传进半规管中,还不能马上转换成有用的信息以协助思考似的。

「知道就会怕了吧,小姑娘,那还不赶快哭著求饶,这样我们还可以对你温柔一点……」把霜霜的反应慢错当成是害怕,两人重新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开始展现拿手的威胁。

「你是说,你们是把我抓来的,而不是要救我?」霜霜确认。

「没错,你总算搞清楚了罢,」

「那就是说,我是你们的『人质』?像在戏曲小说里看见的那种?」

虽不中亦不远矣,再解释下去自己一定会精神崩溃:「呃,也可以这么说。」

霜霜望著他们,忽地叹了口气。「这样啊,那么我就不需要道谢了,晚安。」

掉头,缓爬,躺回床上。

那两名乌鸦门众大是错愕,本以为她不是会大叫大骂便设法逃走,那知她了解事实之后,反而变得消极,完全没有反抗的念头,反倒使自己的威胁变得毫无意义了。

「你,你不想逃吗?」声音竟然发颤,那人大力摇头,好像要摇去被灌输的错误思想。

「反正我也没地方可去。」

在床上,她把这句话反覆说了几遍,越讲越是凄凉,想起那个人的混蛋行迳,霜霜重重一捶身边床榻,天生的巨力捶穿了年久失修的腐朽竹床,竹屑弥漫,竟是一个大洞,还冒烟:

「那个混蛋、笨蛋、不守信用的恶人……」

随著绵延不绝的诟骂,霜霜心中一酸,昨天醉酒前隐忍的情绪此刻全涌上心来,竟开始一抽一抽地啜泣起来,因为呈躺下姿,眼泪没法顺著脸颊落下,只得前后左右呈放射状奔流,登时让少女哭成了个大花脸。

霜霜的眼泪和暴力让两人完全慌了手脚,面面相觑,他们门里本来极少母鸦,几时见过人类小女孩哭?要是今天在他们面前的是个武功高强、泼辣狠毒的女人,他们反倒觉得比较好对付。现下换上了一个感情丰富、未经世事,外加不可理喻的十六岁小姑娘,反倒使他们手足无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