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五占本纪(96)+番外

侍从见机不可失,自己的武士刀早给撞飞出去,那些「朋友」料想没人是女孩的对手,要出这口气的话,大可请人东山再起,现在先不忙一时,明哲保身要紧:

「可恶!你给我记住!」

撂下天下反派票选第一名下台阶用语,也算是那男人有良心,临走前还记得朝那群躲得甚远的同伴忿忿一招,其实不用他招,那些人的后脚早已在十尺之外。不知是谁先发声喊,所有仆从立时逃得乾乾净净。

「呸,不要脸!下次就不要让我遇到!」

那些人才一走,女孩的身体马上恢复自由,不屑地唾了口涎沫。正不满间,回头却听到莱翼慌张的声音,围观的群众似对西地异客颇为好奇,他的表现和长项,在外地人少见的推古街实是稀有动物,不知不觉竟被团团围起,娇小的身影瞬间没顶。

见莱翼对众人的询问手忙脚乱,女孩当机立断,敏捷的身躯钻到到莱翼身旁,一拉莱翼的手,硬是将他拖了出来:

「跟我来!」

女孩在他耳边暗道。只见她穿过几个街幻,到了推古神社背头,身法竟甚为迅速,莱翼被她拉著手,心里感到颇不好意思,却又不便说,才想找个理由脱开,却见女孩忽地在前方停下脚步,害莱翼险些撞上了她。

「这里应当可以了,不会有讨厌的苍蝇再来纠缠。」

一个字也不愿意浪费,那女孩呼出口气,莱翼才刚有点弄清地点,她便转过头来,两眼怒视莱翼,冷不防纤指出招,大力点向他的额头,似乎想单用手指便将他的额角戳穿:

「你这笨˙蛋!大笨蛋!你明明什么都不会,为什么要去送死呢?」

「我,我没有死,小姐。」莱翼依旧保持礼貌,诚惶诚恐地道。

「我当然知道你没死!可要不是我拼死救你,你早就被他们打死了,真是──如果不是兄样叫我不要惹事生非,我也不需要你来救啊,讲话这么义正辞严,我还以为你有多强!」

「多谢小姐担心,但是,他们打不死我的。」莱翼稳重地行了个致谢礼:

「任何人都不应该在自己没有危险时随便动手伤人,这是我族的规定。」

「那好,你既然不能打的话,为什么不逃跑?为什么乖乖站在那里等人家杀?」

「不,不是的。我们的族规有言道:在尚未跟敌人交手之前,便转身而逃,是可耻的行为。」

「又是规定!你到底是什么奇怪组织的人?」女孩更加怒意难抑。

「不是组织,是一族。」

「那你是什么族人?」女孩插著腰问,样子比刚才那些流氓还要流氓。

「请恕我在『修业』中,不能回答小姐的问题……」

「这也是规定?!」

「呃……是的。」

面对女孩愤怒的质问,莱翼整个脸红透,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小生的族人,一向是以和平为旨,荣耀神主,并不需要流血与强暴,凡事不可依赖武力来解决……小生也实在不爱和人打打杀杀。所以小姐适才用刀子逼住对方时,小生制止了小姐,真是非常失礼。」

「刚刚是你让我不能动的?」女孩霎地忘了愤怒,惊声问道。

「啊……非常抱歉……」

「你用的是什么法儿?我没见你打我的穴啊!」那孩子道。

「不……不是的,东土的打穴,我是不会的,但曾在书上拜读过,一直是相当景仰钦佩,」莱翼道:

「我用的是『拟态石化』,是公式法愿里很简单的技巧,倒让小姐见笑了。」

那孩子更瞪大了眼睛。「你会法愿?」

「不算是会,小生的法愿,跟我族人比起来,是很差的,真是不好意思。」莱翼笑著擦擦额头,偶然瞥见那孩子的手臂,不禁骇然:

「啊,你受伤了吗?」

那孩子闻言错愕,举臂一看,才发现手臂上有道长长的血痕,显是刚才的拉扯中受了伤。莱翼却竟神情一暗,彷佛女孩会受伤都是自己责任似的。

「这没什么,」当事人反而漠不关心,摇了摇手笑道:

「我们这种跑江湖的,过得本来就是刀口舐血的日子,什么重伤也都受过,我还断过手骨呢!这一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她轻舔伤口,舔到痛处时,微微缩了一下,莱翼连忙阻止:

「不要这样!虽然只是小伤,但空气中多有的是细菌,如果不小心感染了,是很危险的。」

「细菌?」那孩子一呆,似乎对这名字颇为陌生。

「小生寒舍的『伊甸』图书馆中,记载有关于前世人类的文献,其中就有提到了这类生物,据说那是一种看不见、摸不著,却会使人生病的微小事物。」莱翼认真地说道,边思索著脑中微薄的记忆:

「受伤的时候,若是让那种东西侵进血液,很容易引起大病,千万乱来不得。」

「跟中毒一样吗?」女孩听得晕晕乎乎,截断他话问道

「不……不太一样,嗯,我也不知该怎么说,」

稚嫩的脸再度泛红,少年赶忙鞠躬,这模样无论是谁,都该会打从心底泛起笑意,女孩不禁暗生亲近之念。只听他微一道歉,又担心地道:

「不管怎样,那还是快点把伤治好吧,否则这样很危险的。」

女孩啐然一笑,哂道:「你这样说,好像你能在三秒钟内把我治好似的。」

莱翼露出一副被吓到的神情,正襟道:「啊,有祭司能够在三秒之内完成祷术吗?那可真是孤陋寡闻了。我可不行,至少要两到三分钟左右。」

那孩子第二次瞪大眼睛。「两到三分钟?你的意思是,你能在这时间内治好我的伤势?」他的伤说重不重,说轻倒也未必,从上臂到前臂都是擦伤的血痕,这样短的时间连止血都有困难,何况完全治愈。

莱翼脸色抱歉地后退一步,似乎忙著辩解:「是,对不起,如果这样还太久的话,我可以试著再加快一点,我瞧小姐的伤势还不太重……」

沟通障碍。那孩子内心吹过冷风,他与这个人绝对有沟通障碍。

「不管花多久的时间,你快点施术罢!我有听过西地的法愿,东土虽然也有自己的术法,但祭司的法愿,我还真没见过呢,快点帮我治疗啊!」

「是,仅遵小姐之意。」

深深一鞠躬,莱翼伸高右手,让袖子滑至肘下,露出那根通体洁白的华丽仪杖,水般柔地挥舞过女孩的臂膀,饱受催残的手臂一凉,竟是被一枚蓝色水球包裹。女孩看得大呼惊奇,雀跃不己。

「好好玩!」她笑道,这辈子恐怕是第一次近距离看人施展法愿。

「过奖了。我是水象的施术者,使用水象结界,会安全快速得多。」

祈祷中不好分神讲话,少年只能微微报以一笑,随即双眼轻闭,细致如少女的睫毛交叠,呈现一种宁静与神圣交织的美丽。他慢慢仰起头,像是感受雨珠落下的倾刻:

「Ave verum corpus,Corpus natum de Maria virgine:Vere passum immolat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