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你能否与我一同前去黑灵山试探情况？”燿光知道九凤心中担忧，便想着亲自前往，为九凤消除疑惑。

九凤没有说话，只是拼命的点着头。黑灵山受了重创，对它影响极深。

宣于槡也已经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便说：“我跟你们一起去，互相有个照应。”

燿光连忙摇头：“不行，你身上有伤，我怕会有危险。”

“放心吧，只是皮肉之伤，并未伤及筋骨，就算遇到危险，也不会影响到我的。”宣于槡怎能放心让她独自前往险境，倒不如自己相伴于她，护她周全。

燿光本想拒绝，可宣于槡坚定的眼神让她无法说出口，便只好同意让他跟随他们前去黑灵山了，秦潇当心不下他们，便率领二十个精兵尾随其后。

九凤回了巫戒，燿光和宣于槡坐在蓝火麒麟的背上，其余人骑着快马一路向前。

他们奔腾不息，很快便到达了黑灵山境内。燿光和宣于槡从蓝火麒麟的背上跳下来，却看见黑灵山树木倾倒，有的古树甚至被连根拔起，地上到处都是灵兽的尸首，它们几乎都是被人一招击毙，脖子断裂，石首分离，猩红色的血液形成了一条小河，沿着雪面悠然淌下，汇入结成冰的白月河中。

燿光被眼前凌乱的场景怔住了，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行凶人的手法残酷无比，所走之处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怎么会这样，这里发生了什么……”燿光完全不知道黑灵山遭遇了怎样的劫难。

九凤在巫戒之中不安分的跳动着，燿光只好将它从巫戒中释放了出来。九凤扬起脑袋，从山上一跃而起，大团的火焰从它的身上掉落下来，它的九只头高高扬起，在大雪中凄惨的鸣叫着。

燿光从未见过九凤如此恼怒，它的巫之气似乎在这一刻增强了许多，巨大的双翅燃起熊熊烈火，通体变成了鲜红色，犹如夕阳西下，天边燃起的晚霞，在空中经久不灭。

宣于槡俯下身子仔细查看树枝两边的灵兽尸首，忽然在冰块下方看见了一团绿色血液，液体已经凝固，覆在泥土上面。

“鲛人血？”宣于槡用手指捏了一块带血的泥土，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

燿光听见宣于槡的声音，连忙凑过去将他手中的一块泥土拿过去，果然看见上面站着绿色液体，一看便是鲛人的血迹。

“不好！海尧有难！”燿光的脑海中立刻闪过海尧以及一众鲛人，加快脚步向黑灵山的更深处走去。

可当她看见坍塌了的枯木小屋，以及屋下压着的二十多具鲛人尸首时，她身体僵硬如冰块，双腿沉重的抬不起来。

鲛人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段一段的，尾巴被撕裂成了好几块，残缺不平的横在枯木上，内脏血液染绿了一地，小屋旁边有一处洼地，已经积满了绿色液体，由于天寒地冻，早已化成了绿色冰块，唯有浓烈的腥臭味还萦绕在附近久久不曾散去。

“鲛人们都死了……鲛人族灭亡了？”燿光喃喃自语，不敢相信。

她对鲛人族的记忆始终停留在一千年以前，那时候鲛人族的人数和巫族相当，在数量上没有丝毫劣势。可如今，巫族已经被划分为四国，在薄空大陆上繁衍生息，人数兴旺。再看鲛人族，只剩下这些破败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黑灵山上，肢体残缺，一片狼藉。

燿光强忍着心中不适，在尸块中寻找着海尧，可扫视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他的脸，燿光便知他很有可能躲过了一劫。燿光又想到了妘焰，这里面也没有她的身影，倘若她已经回到了黑灵山，那么此时应该和海尧在一起，被海尧庇佑着躲过了这场劫难。

“燿光，你快过来，这边有印子，若我们顺势找去，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宣于槡看见枯木小屋后的雪层上有尾巴摆动的痕迹。

燿光见状，连忙点头：“这应该是海尧留下的踪迹，可是旁边并没有看见脚印，难道说妘焰又将双腿化为了鱼尾？”

宣于槡没有说话，而是放眼朝前方看去，心中一阵惊奇：“这里似乎有两种踪迹重叠在一起，你看前面的雪迹，明显是遭受了两次横扫，一次强烈，一次微弱。”

宣于槡的话更加笃定了燿光的猜测，妘焰定是将双腿恢复成了鱼尾，和海尧一前一后的从枯木小屋后逃窜离去了。

“我们快走，他们应该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藏起来了。”燿光心中很是担忧海尧的安危。

海尧对燿光而言，一直是特别的存在。他一眼便看穿了自己的魂灵，对自己心生敬意，并帮她保守秘密，这让燿光心生暖意。况且远在一千年前，他们便有所交集，能够在死后重生遇见曾经认识自己的人，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情。如果可以，燿光倒是希望海尧永远活在这世上，见证着她的一切。可当燿光和宣于槡追踪地上的痕迹时，离海尧越是近，燿光的心中越是惶恐不安，今天不是个好日子，到处充满了死亡的气息，让燿光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一路上尽量屏住呼吸，不让自己闻见更多的腥臭味，可是没有用，血液的腥味已经融入了呼吸的空气中，钻进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让她不得不去接受这个事实。

御卫军们走在前面，用刀剑拨开两边延伸而来的树枝，劈开了一条条干净的小路。转眼间便离枯木小屋有了一段距离，他们在前方发现了大量绿色血迹，连忙停下脚步等待燿光和宣于槡过来查验。

燿光环绕四周，说：“奇怪，他们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可偏偏看不见人影。”

他们分散开来，在附近的丛林的搜寻海尧和妘焰，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嘶哑的声音：“尊上……是神女尊上吗？”

宣于槡放眼望去，却见前方的丛林中凸起了一个小丘，而小丘之下似乎倚靠着一个人影。

“燿光，快看！”宣于槡一把将燿光拉过来，指着前面的小丘，“那边有人，好像是海尧！”

燿光放眼望去，果然看见海尧苍老的脸了，虽然上方覆盖了不少雪，燿光还是一眼便将他认出来了。燿光大喜，跳着从前面的丛林上跨过，三下两下便跑到了海尧的身边，她一把握住了海尧粗糙的手指，却发现他手指僵硬，比原先干瘪了许多，几乎能够感觉到硌人的骨头。

“海尧，我终于找到你了，还好你没事，能不能告诉我，黑灵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燿光迫不及待的向他寻求答案。

海尧长叹一口气，眼角滚落一行硕大的珍珠，“尊上，我……我大限已至，想求尊上一件事情，不知道……尊上是否能够答应我……”

海尧说罢，又吐出了一口浓稠的血液，他眯着双眼，奄奄一息，气息极其微弱，不停的喘着粗气。

“你说，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燿光伸手抚去了他身上的大雪，“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海尧费力的从嘴角扯出一个微笑，“我的身体，我最清楚，尊上不必安慰我。其实我不惧怕死亡，我只怕我死后，妘焰……”

“你说，要我答应你什么？”燿光生怕他突然就哽住呼吸。

“今日之事，全是妘焰一人所为，她现已化为凶兽，满心杀戮，祸害黑灵山众生，若他日前往了薄空大陆，后果不堪设想……”海尧用力握住了燿光的双手，“但求尊上替我将她制服，不到万不得已，莫要伤及她的性命，若是情势所迫，那也就罢了……”

神女归来时 第八十九章 入侵山岐

燿光知道海尧是在交待后事，便知他命不久矣。她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很多年前的景象，鲛人族人丁兴旺，生机勃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窘迫过，即便当年和巫族有了些许心结，可那么多年过去了，再大的积怨也都应该解开。

燿光低着头，看见海尧苍老的眼神中满是祈求，她于心不忍，便点头应道：“我答应你，只要妘焰没有触犯巫族的底线，我便留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