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兰卡物语(出书版)(23)
下午当她撑着阳伞到花园时,她看到那个人正躺在格雷斯的怀里。
那天的回忆立刻占领她的脑子,她记得他们在花架下,是如何像野兽一样交媾,那么疯狂的性爱,仿佛要把对方吞进肚子里一样。
她不知道格雷斯也会这么的……热情。她一点也不怀疑,格雷斯是狂热地迷恋着那个人的身体,尽管三天后就是他和她的婚礼。
那个年轻人慵懒地躺在格雷斯的怀里,格雷斯抚摸他黑色的长发,偶尔抓起发丝亲吻,不带任何情欲的亲吻,有的只是温柔和爱意。
这幅份外和谐又温柔的画面比那天更具冲击性,她站在那里,就像个局外人一样。那是她无法进入的世界,只属于他们,容不下任何人。
她不知道该继续前进还是离开。眼前的格雷斯太温柔了,温柔到她觉得自己之前认识的格雷斯只是个假象。
当那个年轻人看到自己站在那里时,从格雷斯的怀里站起来离开了。
艾娜知道自己不能退后,不管他和格雷斯之间是怎样的关系,所有的事情就只能停在这里。
她露出甜美的笑容,好像看不到任何阴暗和警讯。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给过选择,而努力能获得的东西总是有限。
「艾娜小姐,您准备休息了吗?」女仆出声提醒她。
「嗯……」她点点头,刚想转过身,忽然看到好似有人影掠过。
她愣了愣,这里是窗台,还是贵族小姐房间的窗台,所以它并不像一般的镂空窗户那样开得很大。
根本不可能有人。
她揉揉额角,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过敏,婚前繁杂的事情让她紧张了。
转过身的瞬间,她看到一道身影。
不是女仆,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
她穿着白色的衣服,上面是一大片黑色的血迹。她纤瘦的手臂上满是伤痕,另一只手诡异地扭曲着,好像是只假手一样。
「啊——」她大叫一声,猛地转过身——
身后一片安静,房里点着柔和的灯,女仆正惊慌地站在那里,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会发出这么惊恐的声音。
「艾娜小姐……」女仆马上过来扶住她,「您、您怎么了?」
艾娜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好像氧气不够用一样。她瞪着空荡荡的房间,好像这里还有另一个人一样。
可除了她和女仆,这里什么人也没有。
她轻轻按住胸口,然后小心翼翼地回过头,那扇窗户还是开着。她犹豫了下,再次鼓起勇气往那里看去——什么也没有。
她松了一口气,对女仆摆摆手,示意没有事情。
她记得那个女孩,那天在格雷斯的宅邸里,那个女孩在走廊奔跑,她从屋里走出来时与她撞上。
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像男孩的女孩,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和像动物般舒展的身体,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她猛地从地上跃起,试图从另一条路逃走,但还是被后面追来的人抓住,在他们要带走她时,女孩那目空一切的目光让她恼火。
她命令自己的随从打她,直到……她死去。
当下她有些后悔,她并不是一定要她死的……不过对贵族来说,平民的血和艾利兰卡的雨一样平常。
格雷斯随后赶来,他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告诉自己没事,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那女孩的口袋里掉出一枚漂亮的金戒指,戒台上镶嵌着华丽的宝石,看起来一点也不属于平民所有。
她不自觉地把它拿起来,最后放在窗台上……
艾娜一下子扑到窗台上,那枚纯金戒指的确安静地躺在那里。
在阴沉的雷声中,它反射出房里柔和的灯光,但却令她寒毛直竖。
她一把抓住戒指,用力扔出去。
那枚戒指在半空中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瞬间就消失在视线中。
「艾娜小姐?」女仆惊讶地看着她。
艾娜觉得身体软绵绵的,扶着窗台几乎要滑倒,幸好女仆过来扶住她。
「我没事……」喉咙有些干涩,她怔怔地看着安静的房间。不知道为什么,平常那么熟悉的环境竟有种诡异的气息在浮动。
真奇怪,派去刺杀那个沙月遗民的刺客还没有动手吗?
「今天,你别回自己房间去睡了……在这里睡吧。」她转头看向女仆吩咐。
女仆愣了愣,乖巧地点点头。
艾娜躺在床上,缓缓闭上眼睛,她能听到隆隆的雷声。马上就要下雨了……
在雷声中,她还听到——
一种金属落在坚硬地面上的声音,轻轻弹跳着,小心翼翼地隐没在雷声中。
第十章
「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萨奇皱着眉,用斗篷的兜帽遮住自己的脸,防止皮肤暴露在沙漠正午的阳光下。
一个年轻男子坐在骆驼上,正确的说是趴在骆驼的脖子上,他的身上也披着黑色斗篷,黑色的发丝从斗篷边缘垂落,那张漂亮的脸正盯着萨奇,「一点也不好笑。」
萨奇反倒笑了起来,「我之前还在奇怪你要如何脱身,原来是榨干他的体力,天知道你们怎么做了一夜……」
「喂,你够了,」迪夫用兜帽挡住自己已经红了的脸,「我好歹还是跑出来了啊……」
萨奇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两人在烈日下骑着骆驼,越来越远离艾利兰卡。
迪夫微微闭着眼睛——艾利兰卡,那个像梦一样美丽的城市。
那里有丰沛的雨水和茂密的植物,有爱他的人和他爱的人,但是……他还是要离开。
就像命中注定一样,他注定不属于那里,他注定要和他的祖先一样飘泊在这片大陆上,找不到归属。
「玛丽不是那个贵族杀的。」萨奇忽然出声说:「其实你没有理由离开他。」
迪夫顿了顿。他当然知道格雷斯没有伤害玛丽,问题是玛丽会死,跟他还有那个男人都脱离不了关系,而且他也没有再留下的理由。
「你怎么知道玛丽不是格雷斯杀的?」他忽然问。
萨奇露出一个笑容,温柔而怀念。「噢,玛丽告诉我的。」
迪夫翻了个白眼,不再和萨奇说这个。也许兄妹之间的确有些外人所不明白的联系,不过萨奇这个样子——好像玛丽根本就没有死一样。
「你真的要跟我走吗?」萨奇犹豫了一下,再次开口。
「我都跑出来了,你觉得呢?」迪夫冷哼了声。
今天是格雷斯和艾娜结婚的日子,他相信那个男人无法抽出时间来找他。
他也许会挂念他,但是对于自己来说,这样的关系他不想再越陷越深。
「跟着我可是很辛苦的。」萨奇还在劝说。
迪夫忽然抬起头,对萨奇改变态度他有些不解,但仍表现自己的想法。「我和他之间并不平等,我只是他的附属品,毕竟是不同的阶级……你明白的,对吗?」
萨奇笑了笑,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