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

果然是你。

☆、第五章

天灰蒙蒙，雾气将月光全部遮住，只留下了让人窒息的黑暗。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我环顾四周发现布置得倒是不差，透出一丝显贵。

动了动手脚，四肢无力。

我苦笑一声，上辈子也是这样，小四怕我自尽，特地找江湖人调制了对人体无害的软筋散喂我，时间一长，我求死的意志也弱了。

人就是这样，一旦习惯了，之前觉得生不如死的日子也能照旧过下去。

“父皇……”

门口出现一个人影，我冷笑一声，看着他款款走来。

小四蹲在我面前，刚伸手想要碰我就被我头一别，闪了过去。

他缩回手，倒也不恼火，反而和往常一样笑脸盈盈道: “父皇，身子觉得怎么样?”

怎样?

我冷冰冰的看着他，目光恨不得将他凌迟处死。

小四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但是他更快的垂下眼帘，将神色隐藏了过去。

我活了两辈子，他这点情绪上的变化怎么可能骗得过我?

“小四，你意欲何为?”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他能将这事圆了过去，以后他还是我儿子。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上一世我沉溺安乐，所以被小四有机可乘，但是这辈子，那些在我看来的隐患早就被摘得干干净净，他……斗不过我。

“父皇，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小四再次看向我，嘴角含笑，眼神清澈。

我一怔，心沉到了谷底。

是呀，我睡了多久?

小四将我扶坐起来，随即倒了杯热水放在我唇边。

我将就喝了两口，见他还要喂我，便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谁晓他竟然凑过头来伸舌轻轻一舔，将我唇边的水渍尽数舔去。

我的脸立刻像火烧一般热了起来。

“混账!”我气急败坏道。

小四古铜色的脸颊上也是一红，道: “儿子也是好心，父皇骂我做什么?”

我捂着胸口，内心涌出一种会被他气死的强烈感觉。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长久以来，我待小四就如其他儿子一样……不，正确的说待他比其他儿子还要好，上辈子的事或许情有可原，但是这次呢，他为什么……

我不懂。

“父皇睡了三个月，这三个月儿子做了很多以前一直想做的事，现在，父皇醒了……儿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他凑近我耳畔，小声道: “天下已经是儿子的了，父皇的灵柩也已经进入大庆陵墓和列祖列宗睡一块了!”

我脸色惨白，我原以为他只是囚禁了我，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将这天下搅了个天翻地覆!

“太子呢?老二老三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我六神无主，下意识就想到了其他三个儿子。

小四看着我，一张还显得有些稚气的脸庞上多了一抹坏笑。

“他们很好，至于他们以后能不能像现在这么好……那就要看父皇的表现了。不过，”他话语一转，突然幸灾乐祸道: “万贵妃听闻父皇微服出了事，已经上吊自尽过去陪你了。”

我气血上涌，目眦欲裂。

“孽子!”我朝他吼道。

“孽子这个我喜欢，我不要做父皇的儿子，我要做父皇唯一的孽子!”小四哈哈大笑起来。

“是谁?到底是谁帮你的?”我朝他扑去。

没想他正好将我抱了个满怀。

只见他轻轻顺着我的背脊，平静道: “父皇身子要紧，何必为了我这个孽子大发脾气，只要父皇身子好了，我的三个哥哥才能平安活下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风儿……”

我一震，一脸错愕的看向门口。

“爹，我和父皇正在谈心，过会儿再去找你。”小四朗声回道。

门口人似乎深深叹了口气，跺脚走了。

“万……万重?你……刚才叫他什么?”我忽而清醒，忽而浑浑噩噩，整个人头重脚轻，明明躺在床上却好像踩在了棉花地中，没有一个踏实。

万重是万贵妃的兄长，祖上三代都是大庆的重臣，万家人文武兼备，到了万重这更是成了我大庆驻守边疆的大将军。

没想到……没想到我最信任的臣子却是背叛我的人，而且他和小四……

我突然想到小四生母被发落到冷宫的原因，心中涌起一个怪异的想法，道: “当年与你娘亲有染的男人是万重?”

若是如此，那我便什么都明白了。

上一世囚禁深宫，夺位之后的事大多都是小四告知的，我也曾经想过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帮助他，这一世我重生后将那些有可能的人全部清除了，但是千算万算却是将万家忘记了。

三代忠臣，大庆待他们不薄。

不想这一世，我还是输了……

“父皇，你永远都是我的父皇，若是没有你，哪来今天的大庆皇帝!”小四双手小心翼翼抚过我的眉头，眼睛，脸颊，最后停留在我的双唇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我不愿再回想，我仍由他出入我的身体，没有反抗。

*****

入冬后，乾清宫每个角落都加了暖炉。和外面冰天雪地相比，里面就似春夏之际，空气中透着暖洋洋的感觉。

我窝在床上，看着窗外漫天飞雪，心里却不知在想什么。

这日子过了才两个月，我就好像过了几辈子一般的麻木，小四登基后开始变得忙碌，但是总会隔个一两天过来看看我，我有时盯着他越发威严的表情，不知怎么的就将他和上辈子重叠起来。

他是我的一个劫……

不过不一样的是，我这次并没有过多的反抗，而是选择了接受。

我和小四的相处就和以前一样，他在我面前还是那个撒娇的儿子，而我也还是那个寡言的帝王。

“太上皇……我让御膳房今个儿准备您最爱吃的点心。”崔福端着饭盒从门口走进来。

偌大的一个宫殿，只有我们两个人。

“孤没胃口，撤了。”我咳嗽了几声，别开头。

崔福身形一顿，又摆出那副哭哭啼啼的表情。

我冲他一瞪眼。

说实话，我若不是为了这份尊严，我比他还想哭!

崔福忍住哽咽道: “太上皇，您什么都不吃这身子如何能好?您要是出了什么事让奴才怎么办啊?”

这话已完，他就嚎嚎了出来。

我手指沾了点水，在桌上写了一行字。

崔福边嚎边用身子挡住门口位置，用他那根好似萝卜的手指画了一个圈。

我重重吐出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打探三个儿子的下落，而小四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给我一个痛快，幸好崔福在宫里还有些人，通过他们总算是知道了点三个儿子的情况。

虽然人活着，但是我知道他们还不如死了来的轻松。

“皇上驾到……”

随着门口太监的尖叫声，崔福快速的从袖子里拿出一枚药丸交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