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讨债
幸村精市第一次看到森川瞳时，是这丫头拿着一张账单仰头对他说：“幸村先生，您好，您所借出的产品已经到期，倘若无法交纳延期补偿金额的话，请将产品归还。”
当时正是幸村回家的时刻。天色已然昏暗，以至于幸村看不清森川瞳的脸，看不清账单上的字，自然不会如此简单的就信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
“很抱歉，我似乎并没有欠别人的东西。”他扬起一贯温和的笑容，淡淡地说，并没把对方说的话。
森川瞳却极其认真地看着他：“您要不要先看看账单？”
幸村便接过那张纸，在昏黄的路灯下看了起来。
然后，心情从一开始的怀疑与不在意变成了好笑。
说是账单，却只有简简单单几行字。
借出人：幸村精市
借出物：笑容
借出时间：十年
延期补偿金额：1000日圆/天
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他找别人借了笑容？
幸村精市本来就没认为森川瞳所说的“还债”对象真是他，这会儿看到童话故事一般的账单，更是忍不住笑出声。
“不好意思，我从没想过笑容居然也是‘借’来的。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交钱，我就不能再笑了？”
森川瞳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是的，不过还有缓冲期。也就是说，当你的欠款达到一万日圆的时候，借出的产品将被强制收回。当然缴费之后还是可以续用的。”
“那我倒想看看十天之后会发生什么。”
幸村有礼地朝森川瞳点点头，便离去了。他可不认为森川瞳说的事情会真实发生。
森川瞳歪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发一言。
日子便一天天这样过去。
直至某天幸村早上起来，习惯性地想要微笑，却发现嘴角竟然僵硬得抬不起来。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不过一开始他还以为只是偶然，根本没往已经不知道被自己遗忘在哪个角落的森川瞳身上想。
日日相处的同学却对于幸村的这一改变尤其敏感。
“幸村同学，你今天心情不好么？”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
“总不会是失恋了吧，哈哈。”
他该怎么说？
面对同学们的问候，幸村想要苦笑，却连苦笑都笑不出来。
这事也忒诡异了。
当幸村打开抽屉的时候，忽然发现里面多了一张纸。
——幸村先生您好，至今您在本店已欠费超过一万日圆，我们不得不收回您借出的产品。如需续订请在今日黄昏前到立海大附属中学教学楼的天台上找工作人员帮忙，谢谢合作。
这时候森川瞳的身影就进入了幸村脑海中。
不会……真跟她有关吧？
算算时间，今天似乎就是那天她出现提醒他后的第十一天？可惜当初并未当回事，现在想来不甚清晰，也说不准到底是不是这样。
还是只是偶然而已呢？
其实不能笑的感觉也并不是很糟糕。只不过幸村精市笑惯了，如今板起脸不露出一丝笑意，旁人禁不住揣测起他究竟怎么了，然后各种版本的故事很快传遍了立海大。连真田也私底下问起他是怎么回事。
至于幸村所在的网球部——平日里有一个人严肃就算了，现在正副部长都这样怎么得了？成员们纷纷大叫不适应，想着幸村今天是不是中邪了，更是过得胆战心惊。
只不过幸村到底不是会轻易相信那种事情的人。
可是……去看一下总没有坏处吧？
纠结了半晌，最终他还是决定依言去天台看看。
这时候人已走得差不多了，平日热闹的校园笼罩在无边的暮色当中，竟安静得有几分诡异。
幸村的脚步声自然特别的清晰。
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原因，同时他也能听见自己清晰的心跳。
……有什么好紧张的！
幸村定了定神，这才缓缓推开了天台的门。
映入眼帘的，果然是森川瞳。
只不过和上一次所见时寻常女孩家的打扮不同，此时的她身穿素白的和服，黑色的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纯黑的眼眸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幸村，竟让他一个激灵，脑中瞬间浮现出一副尘封很久却遥远而清晰的画面。
也是这样一个黑发黑眸，身穿白色和服的女子，看着他微笑。
“你看起来好像很悲伤的样子。想不想能随意笑出来呢，哪怕只是用来欺骗别人？”
“那么——和我签订契约吧。”
……
“那时候我才只有五岁吧。呵，你们老板还真狡猾，居然诱哄五岁的小孩子……”幸村倚靠在天台的栏杆上，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牵动了僵硬了几乎一天的嘴角，道。
森川瞳却没怎么理会他这番话，只是认真地陈述道：“您今天已经还了所有的欠款，我们将重新借出您所需的产品。请问日后您是要每日结算还是分期付款？”
他还只是个学生诶。
幸村的嘴角微微抽动：“我似乎不像你想象中那样有钱。”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店铺吃空的。
“那我们可以提供其他的方法。”森川瞳歪了歪头。
……
森川瞳就这样走了。
只是那一瞬间长发飞舞，白衣飘飘，竟和多年前那个女子的背影意外地相似。
幸村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只是能看到的依旧是漫无边际的漆黑。
他总觉得他的人生已经迈向了一个不同的方向——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十年前会遇上那个人欠下所谓的债务，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听了森川瞳的话，还了她口中的欠款。
不过他……真的能永远不笑吗。
说起来，一切的根源似乎就在于那个店铺。
世界上居然真有这样的铺子，你可以花钱在那里买到曾以为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比如说笑容。
只不过如森川瞳所言，这里所有能借出的卖出的东西，都是其他人心甘情愿奉献出来的。如若不是他人的舍，便不会有他如今的得。金钱只不过是在其中充当媒介罢了。
这番话让幸村心中原本对于“金钱可以买到一切”的新定义的淡淡嘲讽被讶然掩了过去。
若真如森川瞳所言，如今他的笑容，是从何人手中借来的呢？
倘若他当初没有和那个女子签下协定，是否他就真的不会笑了？
这种超自然的事情放在以前幸村不过一笑了之，如今却不得不信了。这让他的心在瞬间有些混乱。
也许他该听森川瞳的话去那个店铺看看？
这时他又想起森川瞳所说的“其他方法”了——
“你可以来我们店铺打工，店长给薪水一向很大方，足够你偿还欠款了。”
那么，作为员工的你是不是也欠了店里的钱？又是借了什么东西？
嘛，有时间去那里看看也不错。
超自然……又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