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及时躲开,将冰蝉雪衣蒙在他脸上。
他愣了愣,僵在那里不动,可依旧轻笑着。冰蝉雪衣上,她的体温和气息,都钻入他的鼻息间,只能让他变得更加的贪婪。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为她解毒,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殿外的宫女似乎听到殿内的动静,已经推开殿门,陆陆续续轻手轻脚地进来。并隔着帷帘,欠身施礼,轻声问道:“洛月姑娘,您醒了吗?”
“我醒了。”洛月立即坐好,平静地说道:“你们把东西放好就行了,我自己起床就好。”
“是。”宫女没有多言,恭敬地退出殿外。
洛月起床,拿起衣服穿上,却被他阻止。
“姐姐,我来为你穿衣吧。”他熟练地将那些衣物一一展开,放在她面前。
她只好展开双手,任由他为自己穿衣。
熟练地手指轻柔灵捷,轻轻抚过衣袂裙带,认真仔细的动作,温暖深情的表情,如对神女的膜拜和敬仰。
把最后一层衣服穿好,她松了口气,垂下广袖,“宫里的衣服就是麻烦。”
“这已经算简单的了。”他从梳妆台上拿出一块白玉。白玉如雪,皑皑素光,空灵如竹。
“这是明珠公主送的。”她说道。
“应该是天成国皇后。”他纠正她,“她已经嫁给我兄长了。”他将玉佩挂在她的腰上,行动之处,如流水潺潺,环佩轻鸣。
她有些不习惯,可没有多言。
两人走出殿外,她才想起清影,猛然转身,走向睡在地上已经睁开双眼的清影。她发现他双眸之中布满血丝,漆黑的瞳孔深沉阴冷的吓人!
“解开他的穴道!”她对长川说道,“你不是说只点了他的睡穴吗?”
长川从容不迫地走到清影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是怕他不懂规矩,惊动了太后,所以才点了他的穴道。”
他的武功自成一派,高深莫测,被他点了穴道不能轻易冲开。她心疼地看着清影的眼睛,“他是不是一整晚都没睡?眼睛都熬红了。”
长川走过来,俯下身,静静地看了清影一眼。发现清影侧睡的俊颜十分的碍眼,他轻笑道:“真的呢,眼睛果然是红的,也许是没休息好。”说完,他伸手,十指凝聚真气快速在清影身上点过,清影全身一软,愤怒又不甘地看了他一眼,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竟然是睡沉了。
“你……”她豁然起身,愠怒地看着他。
“不是说他没休息好吗?”他拍拍手,“干脆让他继续睡好了。”
她无言以对。看着沉睡的清影,发现他呼吸平稳匀净,也只好作罢。
“算了,让他继续睡吧。”她为清影盖好被子,“也许他真没睡好。”
“是的。”长川理所当然地点头,目光落在清影脸上,微微深邃如剑。
……
长川将那张绢帛交给了太后,这一整晚,洛月无眠。
长川就睡在她身边,虽然闭着眼睛,却也无眠。
清影三尺青锋抱于怀中,沉默无语地坐在地上,闭目无眠。
这一夜,宁静,漫长,却又温暖充实。
次日,三人同时睁开双眼,长川帮洛月穿好衣服,轻轻拍了拍手,立刻有一黑衣人无声而入,手中捧着他的衣服。那衣服样式华丽沉肃,威严端庄,面上绣着蟠龙祥云,金线勾裁,暗纹流光。
他到屏风后换上,与她一起坐下,“先等等。”他对她轻声说道,“别急,一切都早已注定。”
她点点头,衣袂垂沉,端然而坐。
……
朝堂之上,天成国皇帝在文武百官的朝拜之下,坐上龙椅,帝冕前,十二根象征着天子身份的旒微微摇曳,旒下那双深眸讳莫难测,不怒自威,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和仪态。
朝上,皇帝薄唇微抿,简单地应答着朝臣的问题,字字句句,让人无话可驳,政务政要,处事对策,虽然简洁,却一阵见血,毫无破绽,让人找不处错处。
只是有心的朝臣发现,今日的皇上,似乎与往日不同。不同之处,在于,今日的皇帝将上朝的时间比往日长一些。往日问题虽多,朝臣进言,可皇帝都是三言两语处理好,而今日却有闲心用淡漠低沉的话,与朝臣多说几句。
“禀皇上。”元战英从武官列队中走出来,行礼道:“如今快要入冬,北方边疆抵御突厥的将士急需过冬物资,还望陛下恩准,让末将带着过冬物资回战场。”
皇帝帝冕旒下微眯的双眸轻轻睁开,似看非看地对着元战英,似乎迟疑了一会儿,刚想开口,却不想雍王持笏而出,“皇上,西北军虽然剧情紧急,可入冬物资不必非要从京城调往。与西北军驻地相邻的几座城池,完全可以提供物资,并且路途较近,比从京城调运快捷安全。况且,南方几座城池旱情未减,如今调运物资去西北,恐怕不妥。”
“雍王的意思,难道是从西北各城市之中调运物资?”元战英浓眉猛然竖起,双眸似有两簇火焰,“非我亲自调运的物资,我根本就信不过!调运物资期间,这一层一层的人搜刮下来,能够达到将士手中的物资到底还有多少且不论,何况,就算从西北地区各城池调运,西北的物资原本就匮乏,这样会增加百姓的负担,还不如我亲自从京城调运!”
话音一落,不少朝臣官员纷纷低声交谈,却又在雍王的话语下沉默下来。
“元将军此言差矣,物资如何会被搜刮?你难道怀疑皇上所任的官员德行不好?”雍王冷笑,“再说,就算你怀疑有官员贪污克扣物资,那也要真凭实据才行!”
“真凭实据?”元战英勃然大怒,愤怒不已的瞪着雍王,“那些官员个个都是官官相护,经验老道,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他走到殿宇中央,重重跪下,周身铠甲铮然作响,“皇上,末将前段时间从边关得到消息,往年派往西北军安抚牺牲将士的抚恤银两,皆被当地官员贪污,几百万两雪花银,将士用肉血之躯丢掉性命,临死之前,只希望能让家人得到二十两抚恤银,却不想,竟然有人敢贪污将士的血肉,简直丧尽天良!”
他说着,重重磕下头,“皇上,末将作为西北军将领,却有失调查,若非及时发现,竟然不知道,这几年期间,牺牲将领的抚恤银两都被贪污完了,末将实在无颜面对西北军,只求皇上能替西北牺牲战死的将士讨回一个公道,彻查此案!”
皇帝帝冕前,十二条旒微微晃动,声音如沉霜般传来,“此话当真?”
“当真!”元战英咬牙道,“末将……”
“元将军!”雍王突然打断他的话,“你说西北军抚恤银两被人贪污,恐怕是空穴来风。据我所知,西北军的每个牺牲将士家人,都是得到抚恤银两了的。”他冷笑,“前些年,西北官员,还亲自慰问西北军,因此被百姓爱戴,故而受先帝器重,亲自嘉奖。你如今说抚恤银两被贪污,岂不是在怀疑先帝识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