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扶他进来的男人对他无比的恭敬,神色恭肃,就知道,这银衫人,身份尊贵。
京城之中,不乏高门子弟,所以能遇到一个也不足为奇。
“出去!”洛月一见这两人竟然堂而皇之地进来,躺在她身旁,便愤怒排斥。
“姑娘,”扶着银衫人的男人恭敬地对他行礼,“还请见谅,暂且让我家主子在马车中休息一会儿。”他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还请姑娘慈悲,送我家主子出城。出了城门之后,必定重谢!”
“出城?”洛月警惕戒备地问道。
“是,我家主子有要事,必须出城办理,城外,还有重要的人,等着主子。”那人说道。
洛月淡淡的看了眼半躺在马车上的银衫人,他脸色虽然苍白,可伤势不重。只是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气质不可一世。显然是不想和她解释那么多。就如同他进马车,她送他出城,是理所应当的一般。
马车外的厮杀声已经结束,清影掀开车帘,长剑横在银衫人脖子上。
“你!?大胆!”扶着银衫人的人顿时怒吼!
“下去!”清影厉声说道。
“你们当真可以顺利出城?”洛月冷冷看了那横剑于脖间,却依旧面不改色的银衫人。
“当真!”
“好。”洛月从衣袖中取出银针,刺入自己皮肤中,银针沾血变黑。那主仆二人见状脸色大变。
“你,让你的下属驾车。”洛月将银针虚虚指在银衫人脖间血管上,“如果敢轻举妄动,我立刻杀了你!”
银针上沾着剧毒,主仆二人此时受制于人,神色阴沉。才出狼窝,又如虎口。
“……好。”银衫人狠狠咬牙。
清影上车,收好长剑,坐在洛月身边。那银衫人的仆人已经开始驾车,车子稳稳地朝着城门而去。
雾色浓郁,马车辚辚,出城的城门越来越近,这繁华掩盖之下的京城,终究还是,不属于她。
从昆仑以北的荒漠古城,到白雪皑皑的昆仑,再到神秘苗疆,再至这冠盖满街的京城……
一切,都如过眼云烟,慢慢远去。
☆、辚辚车马行
辚辚车马缓缓前行,车外行人渐多,熙攘人声悠悠传进马车中。
前方城门洞开,早已有进出的人排队,接受官兵的检查。
洛月不由自主地握紧手中的银针,指尖微微泛白。车帷随风轻轻摆动,依稀可见城门处守护的官兵极为森严。
银衫人席地而坐,半靠在马车壁上,膝盖微微弯曲,手指随意放置膝盖上,轻轻叩击,一副闲适从容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奔逃厮杀,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马车微微一顿,身体微微前倾之后,停了下来。
“车上何人?”有官兵厉声问道。
修长的指尖微微颤抖,带毒的银针寒光微闪。清影长剑无声出鞘,正指着车外。
正当那官兵要掀开车帷时,银衫人立刻端正坐起来,高大的身形堪堪将洛月挡住。洛月目光落在他手中,见他将手伸出车外,把一枚银色玉牌模样的东西交到了那官兵的手中。
官兵看了之后,恭敬地将玉牌举过头顶,交还于他手中,冲着挡住的官兵喊了声:“放行!”
前方挡住的官兵让路,马车再一次悠悠向前走起来。
呼吸几乎要停住,直到完全走出城门,她手中的银针才缓缓放下,示意清影将剑收好。
外面驾车的人没有停止,城外晨曦芳草,连天无垠,身后高大的城墙,将冠盖满京的繁华遮挡隔绝,人声远去,车内寂然无声。
银衫人又缓缓地靠下去,神色依旧漠然沉肃。晨曦疏落,从摇曳窗外流淌进来,照在他银色衣衫上,晕染开的血痕遍及胸口,一丝明黄从殷红血迹间露出,再细看,却被用衣袖挡住了。他正低头,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衫。
漆黑的眼眸微微闪烁,洛月看了看那银衫人,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快速消退。
马车被驾到一处短亭之后,缓缓停下。洛月掀开车帘,见短亭之中,几个恭肃正色的人笔直挺立着。
“主子,到了。”驾车的人将车帷掀开,伸手将银衫人扶起来。
银衫人下车,短亭中的人立刻牵来马匹,扶着他坐上去。
“多谢。”银衫人微微拱手,“一路保重。”
洛月挑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她似乎才认真地去看他的模样,深镌英挺的五官,看不出究竟有几分熟悉,那淡漠倨傲的神色,倒是和那人有几分像。
微微闭了闭眼,她缓缓勾唇,只是轻轻点头。清影将长剑置于腰间,坐到车前,拉起缰绳,马鞭轻轻一甩,车子再一次缓缓前进。
银衫人也没有停留,带着他的人慢慢离去。只是他离去的方向,竟然是城门的方向。
她微微摇头,“既然出了城,何必还要回去?”
“他是,故意,送我们,出城的。”清影说道。
“是。”点漆般的双目微微一眯,枯瘦的手指握紧,“清影,出了城,也许,我们就回不去了。”
他轻笑一声,“很好。”马鞭挥扬,声音清脆悠扬,“只有,我和你。”
她微微一笑,将车帘掀起,一片薄暮晨曦中,那绰约朦胧的京城,轮廓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宛若若隐若现的海市蜃楼。
……
京城城门渐渐靠近,银衫人闲闲地骑着马,走在一行人前面,身上的衣衫已经换过,不见血迹。
“主子,还是找辆马车来吧,骑马恐怕不利于伤口恢复。”身后一直保护他的衷心护卫恭敬地说道。
“无碍。”银衫人一挥手,眼神突然凌厉下去,“去查查那些人到底是谁。”
“是!”
“宁彻,”银衫人突然轻叹一声。
“主子。”
“你说,我这样做对吗?”银衫人若有所思,有些苦恼。
宁彻微微垂首,“主子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呵。”银衫人摇头,“可我那弟弟不会这么认为。”他轻轻夹了夹马腹,马蹄轻扬快速小跑起来,“如果他知道,是我故意送走了他的心上人,还不定怎么跟我拼命呢。”
话音刚落,见前方城门中一骑快马飞尘而来!马上的人一身白衣,衣袂广袖随风飞扬,来如闪电!
“吁——”白衣人在城门口停下,俯首看着跪在他马下的官兵,“有没有发现可疑人出城?”
“没有。”官兵恭敬答道。
白衣人一脸落寞,沉寂无语,只是微微抬手,示意官兵起身。他似迷惘的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城门外不远处,淡淡雾色之中一行人身上。
此时熙熙攘攘进城的商贩旅人络绎不绝,那一行人远远看去,好像是要进城的商旅,他蹙眉,失落的眼神无法掩盖。
“如果有可疑人出城,立刻向我禀报。”
“是。”
他拉住缰绳,转身策马而去。
“看,他不就是追来了吗?”银衫人隔着淡雾,也看清了那白衣人是长川的身影,“我这个弟弟,还真是痴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