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面带愧色,无奈地摇头。
萧承建眉头紧蹙,不再说话。
皇帝目光淡淡地扫过殿堂,顿时充满了嫌恶和厌倦。他转身,看到了平王南澈,立即说道:“平王!”
“臣在!”南澈立刻行礼。
“这些年,你深居简出,可曾知道瑞亲王府对朝廷之功?”
南澈点点头,“瑞亲王辅佐皇上,功不可没。世子更是瑞亲王左膀右臂。瑞亲王近些年慢慢放权于世子,世子为国为民,兢兢业业,从未怠慢。”
“陵州治灾,世子有功,可世子只受世子封号,其余一律封赏皆未领受,敢问朝中谁能做到如此?”皇帝反问。
“景泰五年,西北郎将受戎狄侵犯,被困雪沼,瑞亲王命世子前去救援,世子派粮草、率兵卒,一路北上,救西北士兵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原本他该受一品爵位,可他受了没?”皇帝反问。
“景泰八年,四方来朝,要求与我国签订互市贸易,你们一个个反对的反对,躲事的躲事,都不愿出应对之策,只想关起国门,将四方各国挡在国门之外!是世子,献出良策,规范边境互市,与各国签订平等贸易来往条约。如此之后,我朝边境东西南边境平定,百姓安居,与各国关系融洽。世子此功,本应受一品亲王爵位,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他受了没?”皇帝反问!
“你们给朕好好反省!”皇帝愤然拂袖,横眉怒视萧承建,“这就是你们所说的瑞亲王府有谋反之意?”
“皇上!”有老臣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说道:“可天意难为,祭台之上的八个字……”
“朕让你们住嘴,这是圣旨!没让人开口,谁敢说话!”皇帝勃然大怒,抬手指向说话的老臣,“你难道耳朵聋了吗?给朕带下去好好让太医诊治耳朵!”
话音一落,含元殿外的侍卫立即入殿,将方才说话的人拖了出去。
“皇上……皇上!忠言逆耳,皇上不可违逆天意……皇上……”
被拖出去的人声音渐渐消失,满堂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昏聩!”皇帝怒喝,“不过几个字而已,就被吓得这般地步,难道朕的江山,朕的朝廷,就是靠什么天意来决定的吗?”皇帝气沉如山,“朕告诉你们,朕才是天!朕的所想所为才是天意!朕没开口,谁敢说什么‘八字天意’!?”
第265章 桃之夭夭
皇帝一番疾言厉色之后,朝堂之上个个低头,人人屏息,死寂无声,落针可闻。
成青云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见朝堂之上,许久也是一片寂静之后,起伏不定的心这才安定下来。
但就算如此,背后算计的人怎会轻易罢休?她担忧地扫视这乌泱泱跪了满地的人,所有的人噤若寒蝉,畏首畏尾,不敢再出头,生怕被皇帝叫出来。
被扔出殿外是小,若是丢了官丢了性命,才是大事。
为求自保,无人再敢多言。
她原本惶恐不已,生怕皇帝会相信了“帝传五代,有瑞代明”八个字,生怕皇帝会起疑心,被人所蛊惑,将瑞亲王府置于死地。
可如今看来,她的担心或许是多余的。皇帝南明德,依旧是在杭州画舫之上所遇的南明德。
他是南行止的族弟,可与南行止平坐对弈饮茶。
也可偶尔任性,与南行止成青云一同吃了宠鱼。
富贵荣华,皆不如饱餐一顿来得逍遥。
那皇位,于他来说,或许是荣耀尊贵,又何尝不是一张无形的罗网,一副无形的枷锁。
当年将他推向皇位的人,本是想趁着他年幼,趁着他在朝中毫无根基,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吧?
他在皇城之内,历经险阻沉浮,如今总算想要反击,总算要开始一步一步,在瑞亲王府的帮衬下,丰满自己的羽翼了吗?
也难怪,有人会蠢蠢欲动了。
这场暴风雨,来得很有预兆,南行止与皇帝,以及其他有心的人,都能预料得到。
暴风雨过后,皇帝一步一步走上丹陛,稳稳地坐在龙椅之上,将跪在底下的人看了一遍又一遍。
“你们都没话说了?”皇帝反问。
成青云抿唇,皇帝圣旨,让人闭嘴,谁还敢擅自说话?
“既然没话说了,那就退朝!”皇帝敛衽拂袖起身,正欲离去。
“皇上!”突然有人跪坐而起,恭恭敬敬地叩首,斟酌小心地说道:“臣有话要讲。”
皇帝脸色一沉,锋利的眉头微微一簇。
满堂人心顿时惶惶不安,生怕这人又去提皇上的忌讳。
“讲,”皇帝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说道。
说话人是一位兵部郎将,他说道:“皇上,臣收到北方消息,成侍郎领兵符北上,已在十天前南下回京。若是不出意外的人,本该快要达到京城才是。可从三天前开始,成侍郎就与京城断了消息,甚至找不到踪迹了!”
话音一落,殿堂之上微微躁动。
成青云的心猛然一蹙,似被人紧紧地拽住。
皇帝沉吟,脸色凝重,片刻后,才问道:“为何?”他看向南行止。
南行止沉眉,轻声说道:“如今北方冰天雪地,道路险阻,或许成侍郎是因此放缓了回京速度,也未可知。不如再等候几日,若届时再无成侍郎消息,再派人前去寻找接应。”
“朕以为然,”皇帝点点头,“成侍郎深谙兵法,又睿智机敏。何况,他本就熟知了各地府兵,身边又有高手保护,不会有事。”说罢,他起身,淡淡说道:“退朝。”
满堂的人山呼叩首,待皇帝离开之后,纷纷快速离开含元殿,一时狼狈惶恐,如蒙大赦。
成青云双腿跪得发僵,慢慢起身,走出含元殿。
殿外的光明晃晃的,有些耀眼。她这才恍然回头,在簇拥来往的人群中寻找南行止的身影。
与往日相同,他随皇帝去了议政殿。
没有在皇宫中多做停留,她快速离开,回了卫宅。
她心底很乱,可也十分的清明。分明茫然无章,手下的动作却有条不紊。
研磨,执笔,写下一封告病书。
再拿出包裹,将衣物等放进去,打包好。又换上贴身方便的常服,将短剑放进袖口中。
清婉见她的房门开着,便走了进来,见她这副模样,愣住,“先生,您……这是要去哪儿?”
成青云一顿,好一会儿,只是呆怔地望着手里的包裹,茫然地想,自己要做什么,自己要去哪儿?
若是她现在就出城北上去找青岚,那南行止是否会怪罪?
瑞亲王府成为众矢之的,她不告而别,南行止会不会责怪她?
一路上积郁起来的冲动与彷徨,在此时就如泄了气一样,忽而渐渐消弭。
“先生?”清婉担忧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成青云漫不经心地摇头,“没事,就是随便收拾收拾东西。”她蹙眉,不想与人说话,便对清婉说道:“你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