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维持一个门派其实还挺累，江湖也不自由，我们在涼国，还需要帮涼国的忠义侯做事去换取朝廷的庇护，才得以存活。”

“那你出来这么久，可会有麻烦？”

墨清漓摇了摇头。“他们现在都能独当一面了，若是天下能太平些，我想让他们全身而退，做些寻常小买卖，也好过这朝不保夕的拼命日子。”

“你们的买卖做得不是挺好的吗？易老板的酒楼都遍布各地了。”

墨清漓伸出一只手，在晦暗不明的烛光下，他的手指修长白皙，但上面已经染了数不清的血。

“灵均，我有时候很怕，自己会遭报应。”他原来是不怕的，现在怕了，因为有了软肋。

“不会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因果报应一说，都是唬人的，就算有，你也是情势所迫，逼不得已，上天会原谅你的。”夏灵均的三观跟着墨清漓的五官一起跑了，他的清漓这么好，怎么可以遭报应！

墨清漓浅浅地笑了，“还好你跑了，不然登基了也是个色令智昏的。”

“所以啊，我这是有自知之明，不去祸害百姓。”

“百姓活着不易，生死存亡，全凭天意，不过重穆治下的北启，看着还行。”就是不知只是中都看着安居乐业，还是处处如此。

夏灵均点头，君王的出品质量难以保证，比如自己，若是去做了帝王，一定会是那种被奸人蒙蔽了双眼的昏君。“百姓能遇到一个有能力的明君确实不容易。”夏灵均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没治国理政的天赋。

“不过，为什么国家兴亡，全赌在君王的德行上了？”夏灵均皱眉，天底下亿万人的性命，被压在一个人的身上，这担子太重。

“好了，别想了，咱们是小老百姓，不可妄论国事。不对，我是普通百姓，灵均在南夏是皇子，离了南夏，到了北启还是国舅爷，也是皇亲国戚。算来算去，都是我高攀灵均了。”

“难道不是，在南夏是逃犯，在北启是敌国皇子，跟你去了涼国，大概是吃软饭的。”夏灵均被墨清漓转移了注意力，转而出现了生存焦虑。“不知道我能干些什么养活自己？”

他生来被教着怎么享万民供奉，从不需要为五斗米奔波。

“买些铺子，找人看着，收钱就是了，哪里需要你去做什么？”墨清漓笑着道，小殿下身上的一块玉，都够普通人家吃一辈子了，他生来是衣食无忧的富贵命。

跑的那天，墨清漓才知道，夏灵均早就偷偷地让苍桀把东宫内的值钱玩意悄悄地拿了一些出来，到北启后才换成的银子，在各大钱庄存着，谁还敢说他的宝贝傻，精明着呢，知道跑路要提前攒钱。

“斗鸡走犬过一生，天地安危两不知。这样岂不是会过得很无聊。”

“怎么？与我在一起朝夕相处的日子，才两月就无聊了？”

夏灵均道：“我是怕你厌烦。”

“我怎么会厌烦你？我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把你捆在身边。”

“男人在情浓时说的海誓山盟不能信的。”夏灵均一脸认真，面带警惕。

墨清漓笑了，站起来走到夏灵均身边，把人抱进怀里，向床榻走去。“这话是谁教你的？嗯？”

“我姐姐呀，姐姐让我清醒点，别被你的花言巧语迷了心智。”

“灵均也是男人。”

“是呀，指不定哪天我就变心爱上别人了。”

墨清漓已经抱着夏灵均走到床榻上，“那你爱上的那个奸夫最好能打得过我的，不然抢我也把你抢回来关着。”然后将对方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你想把我关在哪里？”夏灵均搂着墨清漓的脖子，笑着问。

墨清漓没回答，伸手按住夏灵均的后脑勺，找到嘴唇就亲了上去。

墨清漓克制了多日，但依旧怕累着夏灵均，也不敢太过放肆。

夏灵均靠在他身上，不老实地蹭了一下。

“还想……继续？”墨清漓笑得像个摄人魂魄的妖精。

“不要，疼了。”

“娇气，我都这般克制了。”墨清漓这些日子逐渐意识到，他的宝贝是怕疼又爱撒娇，真就让人恨不得捧在心尖上。

山中的夜间下起了雨，这雨竟然越下越大，电闪雷鸣间，山林被浇了个透彻。

夏灵均夜半听到暴雨声醒过来，墨清漓睡得迷迷糊糊间，还伸手将人拉到身边。

夏灵均配合墨清漓的长臂缩回他的怀里，外面在打雷，被窝里却安稳又暖和。

第二日醒来时，雨还在下，暴雨也不方便赶路，众人都滞留在客栈内。

下午，雨势稍小些，夏灵均想去外面走走。

墨清漓拿了把油纸伞就陪他出去了。

雨后的空气中，有着一股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一场秋雨一场寒，下了雨就更凉爽些了。

只不过两人又遇到了在吵架的那对小两口，淋着雨在吵。

“你现在学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了是吧，既然这么喜欢，我给她腾位置。男女授受不亲不懂吗？你们当着我的面就拉拉扯扯！”女子虽然声音很大，但眼中满是失望，神色落寞。

“阿瑶，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我无理取闹？是，我是无理取闹，比不得莺莺姑娘善解人意。”这个叫阿瑶的女子一把推开了男子，朝树林深处走去。

男子站在原地，没追上去，不过总算注意到了不远处夏灵均和墨清漓两人。

“让两位公子看笑话了，家妻近日不知怎的，处处对我不满。”

夏灵均问道：“你们成婚多久了？”

“已有一年。”男子不明白为什么夏灵均要这么问。

“才一年就吵成这样了？相扶到老果然不容易。”夏灵均发现，姐姐说得对极了，哪有什么天长地久的爱情，这不，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睛前。

墨清漓已经逐渐拥有了看着夏灵均的表情听他说话就猜到了他心中在想些什么的能力，

墨清漓看向密林深处。“你不去追吗？听说这山林中野兽众多，到了夜间更是危险。”

听到墨清漓这么一说，男子立马神色紧张了起来，朝着阿瑶离开的方向就追进去了。

这时，另有一个镖师从客栈里跑过来，“诶，两位公子可有看到我家少爷和少奶奶，明明听到声音在这边，怎么没影了呢。”

墨清漓指了指林子里，道：“不过，你现下最好不要去打扰。”

“唉，这都吵了三四天了，也不知啥时候才能和好哦。”这个镖师叹息着。

“莺莺姑娘是谁？他们在为她吵架。”夏灵均忍不住好奇，遂问道。

这个镖师年纪不大，有人问他便老实回答。“是戏班子的头牌，送他们去伍州给金老爷贺寿唱曲。”

镖师看了一眼客栈的方向，又小声道：“这唱曲的姑娘怕是看上了我家少爷，从离开中都起便处处使心机，逮着机会就挑拨少爷和少奶奶的关系。”

“你们少爷出来跑镖，还带着夫人，两人平日里感情很好吧。”墨清漓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