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元帝吩咐孙岩取来一柄玉如意,交给辛柚:“将来你有所请求,就把这玉如意还给朕。”
扫一眼神色各异的大臣,担心这些人惦记一些有的没的,兴元帝淡淡道:“只有辛待诏拿着玉如意才作数。”
第二日,西灵使臣返程,副使随身带着的是一小罐白糖。
作为正使的宝日亲王留了下来,去找辛柚却扑了个空。
一番打听,还是户部尚书告诉他:“辛待诏近期没时间去翰林院了,制糖的事由她负责。”
宝日亲王惊讶不已:“辛待诏懂制糖技术?”
户部尚书笑呵呵道:“我们辛待诏擅管人,陛下信得过她。”
宝日亲王这才觉得合理了些。
“那去哪里能见到辛待诏?”
“制糖坊便是老朽都不能进去,贵使想见辛待诏恐怕只能等她休息的时候了。”
“这样啊。”宝日亲王叹口气,想娶到辛柚的心却越发坚定了。
原本只是一见钟情,没想到越了解,越觉得辛姑娘不只有美貌,还有才干。他的王妃就应该是这样的女子。
与宝日亲王暂时被忽悠住了不同,百官勋贵间开始流传一个秘闻:出现了一种叫白糖的糖中仙品,白如霜雪,美味无比,是辛柚制出来的。
人们第一反应是不相信,既不相信有这种糖,也不相信辛柚能制出这种糖。
直到越来越多的人被宝日亲王问:“白糖你们吃过吗?”
看着被问愣的大夏官员,宝日亲王满意了:于大人果然没有骗他,这白糖是很多大夏贵族都没尝过的。有了这个噱头,等把白糖运回西灵,他反手卖给那些追捧大夏物产的傻货,他的马匹牛羊又能增加了。
被宝日亲王问住的百官勋贵则感到了屈辱:大夏的好东西,大夏人还没尝过,就先送到西灵去了?
他们也要吃白糖!
“一两半银一斤。”户部尚书气定神闲。
“那也行,好歹要尝尝!”
户部尚书摆手:“有市无价,目前没得卖。”
“二两!”
“三两!”
听着报价越来越高,户部尚书哭着去找辛柚了。
“辛待诏啊,咱们这白糖什么时候能成啊,就不能多出一点吗?你不知道,好多人愿意出五两银买一斤白糖尝尝”
户部尚书说着,起了心思:“要不到时候给西灵少交一部分,等下一批再补足?”
辛柚笑了。
这些日子户部尚书总往她这跑,一来二去熟悉了,倒是个可爱单纯的老头儿。这里的单纯主要指对填满国库的执着,对金银的纯粹热爱。
“尚书大人不必被他们动摇心态。他们愿意出到五两银,是尝新鲜罢了,最多买上三五斤。还是与西灵的交易为先。”
“一人买上三五斤,挡不住人多啊!”户部尚书一想有钱不赚,心里难受。
“那就等第二批,需求压抑越久,说不定到时候买的越多。”
户部尚书抚掌:“还是辛待诏看得透彻!”
老头儿背着手美滋滋走了。
这制糖坊的支出虽出自内帑,却说好了以后的收益四分归皇帝私库,六分归国库。
这也是户部尚书格外上心的动力。
辛柚忙于制糖时,京城这边的信贺清宵收到了,还收到了两封。
第一封信,写信的锦麟卫仔仔细细描述了西灵来的宝日亲王对辛姑娘的死缠烂打。
贺清宵把信看完,只是笑笑,再看第二封信。
第二封信的内容就有些离奇了,宝日亲王竟然不走了,愿意当上门女婿,且身家巨富。
贺清宵盯着这封信许久,心头酸酸涩涩,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充斥胸腔。
白日里,他不经意间就走了神。到了夜间辗转难眠,走至窗前仰望着灿烂星空,听着虫鸣蛙叫,便出神更久了。
他隐隐约约明白这种情绪叫嫉妒。
嫉妒这世上总有许多如宝日亲王这样的人,有所依仗,无所畏惧,轻易便能表达喜欢的事,宣示喜欢的人。
他们不怕失败,也承受得起失败。
而他的心思却只能压在心底,不敢宣泄丝毫。
对于辛柚是否会对宝日亲王动心,贺清宵却看得明白:她不会的。
他们其实是一样的人。
认定的事与人,就不会被外物所扰。
夏粮的征收已经开始,等回京城至少到七月了。这一次分开太久,他很想她。
六月时,贺清宵收到了辛柚的信。
信不长,简单说了近况,随信来的还有一个小瓶。打开来,里面霜雪堆砌,正是信中提到的白糖。
他认真品尝了白糖的滋味。
冰盘荐琥珀,何似糖霜美。这白糖比之诗句中的糖霜,味道还要更胜一筹。
是阿柚制出的白糖。
七月的一日,制糖坊一片欢呼。
一个多月的反复脱色,终于成了!
兴元帝大喜,带着几位重臣亲自去看。
糖仓重兵把守,与制糖坊隔着一道墙,中间有门可供人穿行,这时候却是紧锁的。
在辛柚示意下,仓门缓缓打开。
第390章 七月归来
仓中一只只大桶,揭开桶盖,白茫茫一片,在这炎热的七月里如见了雪景。
少女平和沉静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糖须避光、防潮,这个不单是白糖,所有糖都是一样的”
兴元帝看着一桶桶白糖只觉神清气爽,吩咐人取糖让众臣品尝。
盛在白瓷碟中的白糖看起来就清爽,众臣品尝的动作一个比一个快。
听说不少同僚愿意花数银买一斤白糖,咳,也包括催促他们弄些白糖回家的老母亲、黄脸婆们,现在多吃一口就是赚的。
“味道如何?”兴元帝目含期待问。
“回禀陛下,与那日尝过的一般无二。”户部尚书高声道。
其他人纷纷拿眼斜他。
这么大声干什么?
特别是礼部尚书,看着户部尚书格外不顺眼。
都是新政的受害者,老于这个叛徒!
“陛下,请品尝。”试吃后的孙岩把白糖奉到兴元帝面前。
兴元帝亲自尝过,朗声大笑:“好,可以交货了!”
众臣纷纷道贺:“恭喜陛下。”
离开时的大臣一人得了一斤糖,宫中有脸面的嫔妃二两到一斤不等,昭阳长公主得了两斤,太后那里送去五斤。
经过除夕的事后,兴元帝冷了太后一段时日,随着后来太后称病,自然而然就缓和了。这就是那句老话,母子间没有隔夜仇,虽然兴元帝心知太后这病可能是装的,也不可能与年近古稀的老母亲计较个没完。
慈宁宫那边,太后瞥了一眼装糖的瓷罐,脸色淡淡:“这就是那丫头鼓捣出来的白糖?”
心腹嬷嬷怕太后再与皇上闹不快,忙道:“听说好多人想尝这白糖,拿着银子都买不到呢。还是皇上想着您,一送就送来这么多。”
太后神色缓了些,抬抬下巴:“打开让哀家瞧瞧。”
罐子揭开盖,露出白如霜雪的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