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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金枝(382)

“臣贺清宵见过陛下。”

兴元帝睁开眼,盯了下方跪地的青年一瞬,语气温和:“平身吧。”

贺清宵站起。

兴元帝闲聊几句,转入正题:“宫中出事那日,太后幸亏被阿柚救下。原先太后对阿柚有些误会,经此一事也看到阿柚的好了。朕想着,今年的除夕家宴正是个机会,让她们祖孙从此融洽相处。”

贺清宵默默听着。

兴元帝咳一声:“朕知道你的话阿柚能听进去。清宵啊,你替朕去劝劝她吧。”

自打册立继后,兴元帝面对辛柚就有些心虚,不认为会听他的话。

不过有贺清宵在就不担心了。

兴元帝这般想着,又有些不是滋味。

这就是女生外向吧?

“清宵?”

贺清宵垂眸拱手:“是。”

出了皇宫,贺清宵去见辛柚。

二人沿着翰林院外的河道边缓缓走,河面结冰,光滑如镜。

“贺清宵。”走了好一会儿后,辛柚停下,唇角微弯,“你怎么突然成了锯嘴葫芦?”

她把身边人一瞬的紧绷看在眼里,有了猜测:“是不是与今上有关?今上要你来找我说事?”

寒风吹来,冷入骨髓。

“今上希望你能赴除夕宫宴,让我来劝你。”贺清宵开口,只觉吐出的字被冻成了冰。

他知道有这一日的。

他不能保护她,支撑她,反成了禁锢她的枷锁。

现在只是赴宴,以后又会是什么?

这是他以前不敢流露情愫的原因。可他们活在天子视线下,炽热真心终究瞒不住。

辛柚低头沉默了一瞬,抬眸一笑:“不过是一场宫宴,去就是了。贺清宵,不要不开心。”

她转了头,一指河面:“我们去冰上玩吧。”

京城冬日严寒,每当河面结了冰,冰嬉便成了人们喜爱的消遣。

贺清宵从来没玩过,辛柚进京前多在南方游历,也鲜少有这种机会。

二人一开始还有些笨拙,哪怕习过武,也险些摔倒。

辛柚伸出双手握住贺清宵的手,在冰面上滑出老远,撒下轻松的笑声。

贺清宵也暂时放下沉重,看着笑靥如花的少女露出浅浅笑意。

玩了好一会儿,辛柚停下:“我进宫去回一声。贺清宵,你不要不开心。”

同样的话她说第二遍,既是说给喜欢的人,也是说给自己。

贺清宵牵住辛柚的手,回到岸上。分开前,他抬手摸了摸辛柚的发:“和阿柚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都很开心。”

从未有过的开心。

辛柚弯唇笑了,理了理头发与衣衫,向皇宫走去。

“阿柚。”

路上有人唤她。

辛柚回头,看到秀王向她走来。

“秀王殿下。”辛柚屈了屈膝,再看秀王,神色微凝。

第429章 怨

从小到大,辛柚“见过”太多触目惊心的画面,因而只是微微一愣便恢复如常。

只是她不觉攥紧手,还是被画面影响了。

“阿柚要进宫去吗?”

“嗯。”

秀王微微一笑:“正好我也要进宫求见父皇。我们同去吧。”

辛柚深深看秀王一眼,不动声色道:“我进宫有事禀报今上,不便让旁人听了去。秀王殿下若不是急事,可否改日再进宫?”

画面给出的讯息太少,但要是改了进宫时间,有些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我也有事对父皇说。阿柚要说的不方便旁人听,那由我先说可好?”

辛柚看出来,秀王似是与她商量,态度却很坚定。

这是劝不住了。

走进朱墙金瓦的皇宫,入目的常青树尖有薄薄积雪,阳光下流光耀目。

“阿柚,你冷不冷?”秀王突然开口。

辛柚侧头看秀王。

他面色有些苍白,因为清减,看起来少了柔和,多了沉郁。

“不冷。我刚刚冰嬉过。”

“冰嬉好玩吗?”

“好玩。”辛柚提了提衣摆,上面有玩耍时溅上的泥点,“秀王殿下回头要不要试试?”

秀王怔了怔,似乎没想过辛柚会有这种提议。他沉默了一下,弯起唇角:“等有机会试试。”

辛柚笑笑不再言语,不疾不徐往前走。

她从没看透过秀王的心思,自然看不出他听进去没有。

希望他能听进去。

也不过是短短一段路,就到了。

“见过父皇。”

“见过陛下。”

兴元帝让二人平身:“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秀王看辛柚一眼,回道:“路上遇到阿柚,就一起了。”

“有什么事?”兴元帝问这话时,是看着辛柚的。

“臣等会儿再禀报,秀王殿下先说吧。需不需我回避?”

秀王脱口:“不用。”

兴元帝这才把目光转向秀王:“说吧。”

“儿子想问一问父皇——”

“问什么?”

“问您——”

辛柚表情一滞。

她的后心抵上冷锐之物,一只胳膊被用力按住。

看到这一幕的内侍惊惶大喊:“护驾!快护驾!”

很快禁卫从门口涌进来,刀尖对准秀王。

兴元帝勃然变色:“陈平,你这是做什么?”

秀王拽了一下辛柚,到这时语气竟十分平静:“刚刚的话,儿子还没说完。”

兴元帝下了两步台阶:“你说,你不要激动。”

“请父皇坐回去。儿子知道父皇英明神武,怕一个大意失手。”

“好好好。”兴元帝紧紧盯着秀王,倒退着缓缓坐下,“你想说什么?”

“儿子想问问父皇,在您心中,有把我当儿子看过吗?”

“当然有。”兴元帝控制着语气,唯恐刺激到理智断掉的秀王,“你本来就是朕的儿子啊。虽然我们父子不算投缘,你是朕的长子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平儿,你把阿柚放开,这与她没关系——”

“与她当然有关系!”秀王高声打断兴元帝的话,似乎被那声“阿柚”给刺激到了,“如果不是因为辛柚的母亲,您会对我这个长子多年来视而不见吗?”

兴元帝看着这样的秀王,只觉太陌生:“你一直在怨朕?”

“我为什么不怨?我也是有血有肉,会疼会怒的人。就因为辛皇后撞见了我的存在离宫出走,在您眼里我就不再是您的儿子了,而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我从不曾出生过!”

“不是的。”兴元帝留意着秀王握着短刀的手,努力解释,“再怎么样你体内流的都是朕的血,朕怎么会恨不得你从未出生呢——”

秀王冷笑:“您不必费劲解释了,到这时候您关心的还是阿柚会不会受伤,至于我,恐怕在您眼里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兴元帝一手用力抓着宝座扶手:“是朕不对。朕不该因为大人之间的事,迁怒到你身上。”

秀王听着这话,轻轻笑了:“这话要是在我从小到大这些年的任何一刻说,该多好。”

“你现在听进去也不晚。你把匕首放下,朕保证不伤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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