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太子妃失忆了(68)
他一生像是只棋差一着, 上辈子死得早且痛苦, 没能得到皇位而已。
如魂魄一般的日子里, 他才意识到何为不甘何为悔恨何为惶惶。他意识到原来他骨子里也有着各种卑劣。野心和欲望汇成暗影。那些个卑劣暗影一点点吞噬掉他。
一日日的求而不得,一日日的窥见人性之可笑。
他脱离世俗,才见何为“人”。
以此,才愈加窥见苏千轶的亮眼。如夜晚的红烛,如雪夜的红梅,如滴落在雨日黯淡里的一滴鲜血。
他对苏千轶也没法做到相敬如宾。他的骨头被野兽啃咬,密密麻麻在发酸。而这些发酸化作了行为, 一同融入他们之间的吻里。
气息互换下, 商景明有着委屈。她两辈子都和他捆绑在一起, 怎么能在私底下沾染了别人的气息。她是那么的爱他,他已认定了她。她怎么可以把情感分给那么多人。
他知道她对这些人,和对自己的情谊不同。
但嫉妒哪怕知情, 已经会诞生。妒生怖, 让他试图想要将人融于自己身躯。这些时日谨小慎微压下的情愫, 终是找到了爆发的去处。当商景明听到一声闷哼,感受到挣扎, 察觉到失态,才与苏千轶拉开微小的一点距离。
苏千轶头晕目眩喘着气。她眼角泛红,视线都有些朦胧。面前的男人眼里深沉,她见识过但没深挖过。神走下祭坛,堕入暗处时也不过如此。
刚字字句句替别人找理由,算账还是要算。
苏千轶轻颤了颤唇,发现一片麻木。她内心骂骂咧咧,恨不得将面前的人打一顿。慢慢来的循序渐进是这样的吗?他以为他能吃了她呢?
“殿下——”苏千轶发出了声音,又闭嘴了。
她声音微妙透亮又带着一种懒散,和平日里听起来全然不同。
商景明抱着人,将脑袋搁置在苏千轶肩头:“我的错,让我缓一缓。”
苏千轶也需要缓一缓。
她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
两人就这么简单抱着,要不是要做的事多,不知道抱到什么时候去。
苏千轶推了推人,这才让商景明分开了。堂堂太子并不介怀,去门口吩咐人:“送点茶水点心过来。”
外头候着的人很快拿来茶水点心。
苏千轶喝一口茶,沉默。唇好难受。
咬一口糕点,沉默。唇好难受。
不碰难受,一动麻木也难受。
苏千轶有时候能感受到娘亲对妹妹会“杀心渐起”。她现在对太子也“杀心渐起”。
苏千轶看向商景明,发现太子殿下坐在他的位置上,不动声色品茶,不动声色放下茶杯,不动声色伸出手按了按他的唇。
苏千轶的杀心消散。
哈哈,太子也一个后果。
古怪笑意险些溢出,苏千轶默不作声继续喝茶。
她是太子妃,得有太子妃的架子。
互相之间透了一些底,又有了亲昵接触,两人之间的氛围与先前彻底不同。用饭聊天晚间睡下,苏千轶都能发现两人之间有着稠腻的蜂蜜,颇为胶着。
到第三天回苏家去见父母,连她爹娘亦看出了点痕迹,算很是欣慰:“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如此。臣放心了。”
苏千轶带着雀跃归来,有点扫兴离家。她有些不喜欢见父母了。不是因为情感淡了,而是因为她是太子妃。她父母见她需要行礼,说话规矩起来。
太子在场,其余太监宫女一样在场。苏大人和柳夫人万万不可能再和先前一样对待苏千轶。哪怕他们之前对苏千轶也不像一般父母一样亲密。苏千轶对两人也很客气。
苏千轶可以留下过夜。但她留下,商景明也会留下。到时双方客客气气,君臣有别,徒增一堆麻烦。意识到这些,她没选择留下。
她坐回马车,心情不是很好。
马车行驶,苏千轶望着外面百姓往来,再见到普通人家的孩子对父母撒娇,有那么一丝惆怅。宫廷内看着光鲜,细节处总让人无奈。
“宫里的皇子皇女,可以叫自己的母妃为‘娘’。到了正式的场合,叫皇后都得叫母后。”商景明是太子,不用有区别。他知道别的皇子皇女终究是有在意的。
到如今,他的太子妃也在意了起来。
苏千轶应了一声:“皇后是后宫之主,也是所有皇子和皇女的母亲,更是一国之母。”这种众人叫她母后的情况,是规矩里的理所当然。就像她爹娘向她行礼,也成了规矩里的理所当然。
她只是想到:“我娘一直认为我失忆前太讲规矩。现在她和我爹比我以前更要讲规矩。”顿了顿,“到头来还是要讲这些。”
商景明:“规矩是人定的。”
苏千轶看向商景明,想听听太子有什么看法。
商景明:“只要有足够多的好处,规则就可以打破。太子妃,本朝历代几乎都出身不高。但你可以坐上。”
“我的太子之位亦然。”商景明,“历代都是嫡长子坐在这个位置上。但最后登上皇位的人并不是都太子。因为只要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有足够多的好处,而这个规则可以因此被打破。”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去能吓死一群人。皇帝要是听到了这句话,估计要愤然教训人一顿。非嫡长子继位是大逆不道,违法礼法的。一些帝王非顺位继承,以至死,至千百年后都被指着脊梁骨骂。
苏千轶笑了声:“殿下想说我可以和爹娘不讲规矩?”
商景明微微颔首:“在我面前可以。在我父皇面前暂时不可以。”
他几乎无声说了一句:“好在这个暂时不会很久。”
苏千轶笑僵在脸上。
太子你这个话说出来有一点吓人。什么叫做这个暂时不会很久?她才见过皇帝。皇帝看上去身体健康,并没有什么问题。
苏千轶:“慎言。”
商景明的话一句比一句吓人:“父皇的身体不大好。我的婚事以及皇长孙,他都已经等不了多久。”
苏千轶绷紧着神经,身子往前在车里冲动捂起了商景明的嘴:“你疯了!这是在大路上。”
她第一次听到这消息。这种消息她是一点都没听到风声,说明帝王将其压得死,连一个大臣都不知道。太子心未免太大。
商景明被捂住了嘴,用眼神示意自己明了。
苏千轶小心翼翼松开,就听商景明说:“回去说。”
苏千轶眼神不善。
商景明便问了一声:“你不想知道?”
苏千轶是想知道的。
她刚才的惆怅全无,剩下一些好奇和对太子的责怪:“想!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