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落魄雌虫上将后(220)
帝国有关于精神力的研究,但因为一直没有充足的实验对象,所以进度停滞不前,也没有什么显著的成果。
倒是可以请求其他高等雄虫来帮忙,但一方面实力相差过大可能没什么用。
另一方面,现在帝国一片混乱,还没有清扫干净兰斯的残党,不能确定来帮忙的雄虫是什么成分,会不会对冕下造成损害。
现在的耶尔冕下珍贵程度相当于帝国国宝,必须慎之又慎。
犹豫了一会,医生还是将另外一个想法说出口,虽然有些奇怪,但不失为一条可以尝试的路。
“冕下现在与其说是昏迷,倒不如说正处于很难醒过来的沉睡,那是一种很原始的封闭状态,就像动物自然天性中的冬眠,或等待破茧。”
破茧。
西泽原本正神色漠然地看资料,一遍又一遍地确认雄虫的身体状况,闻言却忍不住失神了一瞬。
他眼珠倏地一动,看向舱内耶尔模糊的面容,熔金色的眼眸深藏阴翳,几乎像是一口无望的枯井。
……是这样吗。
他想象着雄虫变出漂亮翅膀的样子,很轻地勾了勾唇。
但很快,这点浅淡笑意消弭无踪,西泽沉默许久,终于点头应允下一步的进行。
“探讨出合适的治疗方案,然后试一下吧。”
医生也受这种不同寻常的氛围所感,在小声讨论完大致的治疗方案后,就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大概就是这样了,这一切都需要元帅的配合才行。”
这会夜已经很深,元帅是不允许他们停留在这里太久的,医生将事情做完后只能暂时告别,回到相邻别墅的住所。
“我们随时等候在一边,如果有什么情况,您直接把我们叫过来就行。”
医生犹豫了一下,又低声劝了一句。
“您也要注意保重身体,就算军雌的恢复力很强,也禁不起长时间的精神高压,和不眠不休的劳累。”
眼前军雌的状态其实已经很糟糕,只是靠着意志和强大的自愈力勉强支撑,像是被绷紧到极致的弦,随时都有彻底崩断的风险。
这份压抑到极致,甚至不在乎一切伤害的玩命作风,他们看着都胆战心惊。
西泽没有点头也没有回应,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是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来的坐姿,看着舱内的雄虫。
医生叹了口气,无声地退出去关上门,将独处的空间留出来。
等全部虫离开,别墅内安静到了近乎死寂的地步,只能听到机器运转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015揣着手小心翼翼地靠近,头上还顶着刚吃完粮的小乌龟,探头去看雌虫的表情。
“您还没有吃晚饭……”
它的询问也没有得到回应,西泽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垂眸看向修复舱里沉睡的雄虫,脸上神情漠然。
015鼓起勇气拉了拉雌虫的袖子,试图把他唤回神。
“先吃点东西吧,不然主虫也会担心的。”
西泽眼睫微颤,神色一瞬间几乎有些茫然。
而后他挣开了015的手,没有依言去餐厅吃点东西,而是缓慢起身,犹豫着开启了舱门。
【虽然修复液不会残留在身上,但每次浸泡完都黏黏糊糊的,好像沐浴露在身上洗不干净一样……我先去洗个澡。】
耶尔曾经抱怨过这种修复舱不舒服,每次从里面出来,都会直奔浴室而去,彻底清洗一番才舒了口气。
进去之前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出来再洗完澡后,就又是健健康康、蓬松舒适的样子了,甚至因为精力补充过多,而冲上来抱住他的腰。
【这次真的就只抱一下。】
雄虫漂亮的眉眼带着一丝狡黠,一点坏心昭然若揭,却怎么都让虫讨厌不起来,甚至想要无下限地纵容。
相处的回忆满满当当,无比鲜活而清晰,一幕幕在眼前重现。
仿佛耶尔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告诉他自己只是想吓吓他,不是真的离开了,然后讨巧地凑上来亲他的脸。
但房间里一片安静,冰冷的月光倾泻而入,像是无数根带着寒芒的细针,戳破了所有带着温热呼吸的幻想。
雄虫仍然闭着眼睛,看不出一丝苏醒的迹象。
“……”
西泽的身形隐藏在一片阴影中,身形近乎静止,仿佛一座粗糙凿成的冰冷石雕,听不到呼吸和心跳。
一点水液蓄得饱满,沿着低垂的眼睫滑落,“滴答”一声落在修复液上,激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仿佛被这一下惊醒,他终于动了动,弯下腰伸手揽过雄虫的膝弯和肩膀——
“哗啦。”
利落的出水声响起,耶尔被稳稳抱住脱离了修复液,安静地依偎在雌虫的怀抱中,被带进了浴室进行简单的清洁。
浴室里传来水声,被忽略的015有些无措地站了一会,将头顶的小乌龟放下来。
“你先呆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拿点吃的过来。”
等它纠结着拿了一管高浓度营养液,再回到房间的时候,耶尔已经穿着浴袍躺在了床上,被雌虫握着脚踝擦拭身上残留的水珠。
它扒着门框,推开了一条缝往里面看。
西泽神色专注,正跪在床上,拿着一条柔软的白色毛巾,一边将潮润的水汽擦干,一边帮雄虫轻轻按揉身体。
“这是那个小羊羔星球上的羊毛制作的……真的很软,是不是?”
雌虫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在和雄虫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您喜欢吗?”
他突然有点后悔,原本耶尔好奇是什么感觉的时候,就该和雄虫一起去感受一下的。
……一直拖到现在,连想要弥补都来不及。
放下毛巾,西泽开始专心按揉耶尔的身体,用原始而专业的手法帮雄虫消除可能会出现的不舒服。
“这样舒服吗?会不会痛?”
“如果一直不醒的话,就算有修复液,肌肉也还是有萎缩的可能……不过我会帮您保管好身体的。”
雌虫自顾自低声许久,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慢,终于彻底停了下来。
随即脊背像是不堪重负,慢慢地、慢慢地俯低下来,将脸埋在了耶尔的肚子里。
他安静了很久,但015可以看到他紧攥着浴袍的手,手背的青筋清晰鼓起,用力到骨节泛白颤抖,无措又无力。
它改装后也没有加上情感板块,对一个通过能源运行的冰冷机器来说,最多能理解的就是失去的痛苦。
015原先并不明白,耶尔仍明明还存在着,没有消失也没有死去,为什么那些虫会这么难过,会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
但在这一瞬间,它一错不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感受到了那份能把虫压垮的巨大悲哀——
没有消失也不代表存在,空有一个躯壳却没有灵魂也不叫活着。
西泽仍然抱着耶尔,却也已经失去了他,期限未知,但如果运气不好,说不定就是永远。
015愣住许久,看了看手里的营养液,蹲下来从门缝里塞了进去,然后无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