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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到落魄雌虫上将后(63)

作者: 草帽小羊 阅读记录

晚饭的时候房门被敲响。

门外是坐在轮椅上的西泽,见他开门往后退了一点距离,仰头看向他, 声音低而柔和, “该吃晚饭了。”

“不想吃了。”

耶尔的思绪仍然混乱, 这让他一点食欲都没有。

想起下午雌虫辛苦的神情, 又抿了抿唇道,“你多吃点,伤口好得快。”

他正要关门, 西泽却直接伸手卡住了门缝。

如果不是紧急停住了动作,刚才关门的力度一定会把雌虫的手夹出血。

“你干什么?!”

被吓得瞬间醒神,耶尔蹙紧了眉, 有些生气了,“干嘛突然伸手过来?”

西泽抿了抿唇, 没有回答他的诘问,反而道, “雄主今天中午也没吃吧, 晚饭再不吃的话会胃疼的。”

耶尔余怒未消, 语气有些糟糕, “我说我不想吃。”

“您明明说会早点回来。”

眼前的雌虫突然轻声道, 神情看起来十分平静,唇角却微微抿起。

耶尔动作一滞。

因为被那个消息冲击,他完全忘记这码事了,西泽……一直在等他回来吗?

“中午的时候发生什么了吗?”

西泽却没有继续追问,眸底浮现出担忧,声音低沉中带着一点小心翼翼,“您可以和我说一说,不要不吃饭。”

他的手一直没有从门框上移开,像是打定了主意要把雄虫弄出去吃饭。

军雌的强硬不带有什么锋芒,却是让耶尔无可奈何的固执和坚持,况且他还无意识“毁约”了,现在完全是一个有些心虚的状态。

对峙片刻,耶尔妥协地打开了门,“把手放开……走吧走吧。”

……

但事实上,那种奇异的出神状态并没有因此中断,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你怎么了?”

阿德莱德看着眼前停滞不前的运算,敏锐察觉到了耶尔的走神,“一直在走神,太累了吗?”

这几天耶尔将时间延长了很多,他们交流得非常愉快,但毕竟不是每个虫都像他一样醉心研究。

虽然有些舍不得,但阿德莱德还是勉为其难地道,“要是很累的话你就休息一下吧,不然只是在浪费时间。”

耶尔堪堪回神,眼睫颤了颤,低声道,“……抱歉。”

通讯被挂断,唯一的声源消失,房间里蓦地陷入一片安静。

深沉的夜色压下来,让他在窒息中找到思考的余地。

耶尔起身拉开窗帘。

入水的月光从窗外倾泻而入,流淌在雪白的有着柔软褶皱的床单上,像是波光粼粼的平静海面。

他往后倒在床上,开始梳理这大半个月发生的所有事。

他承认自己确实太过草率,一时冲动将西泽捡回来,又擅自把雌虫当做情感寄托,懒得弄清楚背后弯弯绕绕的事,才导致现在的进退不得。

但事情已成定局,关键还是看后面要怎么走。

如果是在半个月之前,他根本不会犹豫地让西泽离开这件事,但现在……他不确定了。

而且这个想法本身也同样危险,至少在前二十几年里,他从来没有滋生过将任何一个独立的个体禁锢捆绑在身边的想法——

耶尔怀疑自己正在被这个社会同化。

悄无声息,等到察觉时却已经侵蚀入骨。

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他几乎悚然一惊。

像被强烈的电流击中,或是被有毒的植物伸出尖刺蜇中,有些难以抑制地无措和恐慌起来。

“……该死。”

好半晌,耶尔伸出小臂挡住了脸,沙哑的尾音消弭在冰凉空气中。

……

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耶尔总是出着神,视线就会无意识地黏到西泽身上。

他看见雌虫坚毅的眉骨,和时常抿紧的丰软的唇。

那双金眸看着别处时漠然而冷冽,仿佛天生自带上位者的威仪,看向他时又不自觉柔和了眼尾。

雌虫的体温好像天生就高,在冬天里像个滚烫的火炉,离得近一点都可以感受到那种温度,偶尔会让耶尔想起那晚被子里的暖热。

西泽的伤势恢复大半之后就不再怕冷,甚至时常会因为屋子里暖气开太大,而呆在阳台外面吹冷风,露出的肩背肌肉漂亮结实,像是正在漫步放风的雪豹。

但脖子上的颈环和下面的轮椅,都像是束缚的锁链,将雌虫禁锢在这方寸之地——

让他像是被圈养在身边,温顺地伏在膝盖上,露出毛绒绒任揉任摸的大型猛兽。

耶尔溺在这份滚烫柔软中许久,才勉强游离出一丝视线,冷静不带多少滤镜地判断他和雌虫之间的事。

西泽很少叫他的名字,一般都是喊敬称,从您到阁下再到雄主,只有在那次梦魇时,他破天荒地叫了他的名字。

但不管哪个称呼,雌虫都会专注地看着他,语调郑重又认真,纯白的发丝和眼睫随着声音颤动,像是并紧爪子收拢尾巴的雪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西泽变得温顺了很多,对,就是温顺。

如果不是耶尔一开始就见过他冷硬尖锐的一面,见过那几乎刺伤眼睛的傲气和轻蔑,和滴着血呲出的獠牙,他恐怕会以为雌虫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那是被社会观念所认为的,军雌一贯的寡言、沉闷和无趣,和敏锐灵活的亚雌相比根本不讨喜,唯一可圈可点的就只有忠诚和温顺。

他们以为军雌的情感是迟钝的,仿佛未开化的粗粝岩石,所以随意对待和伤害也没关系,但那只是一种深深的误解。

至少耶尔知道,这种隐忍和温顺是军雌选择了接纳和允许,逐渐敞开了自己的表现。

已经接纳了他的存在,允许他对他任意施为,仿佛能包容和原谅所有的行为甚至包括伤害。

但耶尔不知道那里面有多少真诚的情感,还是只是习惯使然。

或许对军雌来说,这就是喜欢的表现?

他不知道,他……不确定。

大多数时候,西泽都是守礼而克制的,保持着让耶尔觉得舒服的安全距离,甚至谨慎到过了头。

但有那么几次,耶尔都以为他会越过那条线,想要做些什么或说些什么,但隐忍地呼吸半晌,还是沉默着压抑了那份潮涌。

似乎有某种东西正在失控,但无从察觉更遑论捕捉,像是他们之间变得黏稠而缓慢的空气,轻微窒息中伴生着别扭的快意。

他开始不知道这是对是错,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迈步,或者就这样埋头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等待着某一天某一个节点的到来。

而唯一真实可感、可以触摸的存在就在眼前——

“西泽?”

雌虫原本正专心维修着手里的遥控器,在一堆精细的小零件中耐心地翻找,闻言抬头看向他。

耶尔能看见那双金眸泛起柔和明亮的光,唇角克制地抿紧,却仍然压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仿佛被自己叫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

“怎么了,雄主?”

彼此耶尔正靠着他的肩背,抱着他的被子窝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