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服首杀(152)
就诺尔对忒斯特的了解,这已经是疯修士能给出的最大善意了。
“甜奶酪!”
皮尔整张脸都亮了不少,“我一定带你们转够整个市场!两位是在找治伤的草药吗,我知道佣兵最常去的铺子。”
他深信忒斯特那套“妖精翅膀被揪掉”的说辞,还惦记着他们背上不存在的伤口。
遗憾的是,皮尔的好运魔咒用完了——
人潮汹涌依旧,小皮尔像只老鼠那样在人群中钻来钻去。那张烤饼让血液全进了肠胃,皮尔的头脑迟钝了不少。穿过某条窄路时,他冲得太急,踩脏了一只还算干净的靴子边沿。
“对不——”男孩下意识停住道歉。
而在诺尔察觉到恶意的瞬间,小皮尔就像叶片那样飞了出去。
他的腹部被人猛地踹了脚,背直接砸上墙壁。
石屑哗啦啦落地,那具瘦小的身体滑下墙壁,猛烈地抽搐两下。小皮尔本能地想要呕吐,又强行忍住。看得出来,他实在舍不得那张刚吃下去的饼。
我想要治疗这个孩子。
诺尔瞪着那踹人的佣兵,心里严肃地想,我想要阻止这场暴行。
这回他没有感受到从深渊边沿朝下看的惊悚感。
看来这个小小插曲对于时代来说可有可无——区别大概在于小皮尔自身的痛苦程度,命运显然不关心这个。
诺尔的手立刻按上皮尔的身体,悄悄施放回复术。随着魔法流入身体,皮尔紧绷的身体很快松弛下来,只是他仍然趴在墙根,一动也不动。
“聪明的孩子。”
忒斯特丢下吃干净的石榴籽,愉快点评道,“装死是对的。那些对弱者出手的家伙,最喜欢折磨反抗的硬茬。”
诺尔则狠狠瞪着那个逼近的佣兵——很难说那人是壮还是胖,他脑袋坑坑洼洼,看起来像是个长了大胡子的土豆口袋。
我要揍他,诺尔又想。这次同样没有来自命运的警告,这人的命运和他的形象一样无足轻重。
“死了?”佣兵用靴子尖踢向皮尔,诺尔举起魔杖——
铛!
有人“刚好”经过皮尔身前,佣兵这一脚踢上了那人小腿。问题是,来人刚好是位骑士——他体型优雅,全身裹在似骨似银的白盔甲内,没有一寸皮肤露在外面。
诺尔没见过那身铠甲,但是他能感受到一股明显的压迫感,他很确定它价值不菲。
白骑士被踢了脚,就地停下脚步。他背对皮尔,转向那个胖佣兵,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老爷,我跟您道歉。”胖佣兵咽了口唾沫,“我只是想教训教训那个老鼠崽子,没有得罪您的意思。”
那骑士仍然不说话。他站立在原处,就像一具有呼吸的盔甲。
诺尔注意到,这位骑士并没有佩戴剑与盾。不幸的是,胖佣兵同样察觉了这一点。他的手摸上腰间战斧,口气变得粗重起来。
“我都道歉了,又没把您的盔甲踹坏!我教训不长眼的小鬼头天经地义!”
那佣兵喷着口水嚷嚷,声音越来越大,“您有意见就直说,吓唬谁呢?”
那位白骑士着实惹眼。佣兵骑士对峙,这可比佣兵踹小孩有意思多了。周围几个路人也停了下来,津津有味地看。
皮尔也不再趴着,他靠着墙根坐起,端详着那骑士的背影。
那骑士仍然不说话,还是放松地站在那里,姿态半点动摇也没有。
胖佣兵的手在战斧上紧了又松,额头逐渐钻出汗珠。几分钟后,他大骂了一句“疯子”,悻悻推着人离开。
“哇……”
皮尔双眼几乎要冒出光,他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来,“骑士老爷,骑士老爷!真的谢谢您!”
白骑士朝小皮尔的方向点点头,转身走入人群。诺尔突然察觉到一丝奇妙的违和感,待他再去捕捉时,那位骑士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人海。
“这世上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忒斯特丢给诺尔一颗石榴籽,“啧啧,多么完美的骑士先生——就是不知道跑到这种下三滥的地方做什么。”
“我想当骑士。”
皮尔抹着脸上的脏污,口中喃喃道,“他连剑都没带,你们看见了吗,他连剑都没带!那个胖子大叔自己吓跑啦。”
“骑士的行头可是很贵的。小子,你先找到一身体面衣服再说吧。”
忒斯特毫无童心地泼着冷水,“而且你还得有个效忠对象,这事麻烦得要命。”
你说这话合适吗,死亡骑士先生?你的效忠对象可就在这呢,诺尔咬了口石榴籽。
不过忒斯特的装备确实寒酸……“背叛者”倒是能一直使用,可除了“背叛者”和那个狼牙吊坠,他的骑士没啥拿得出手的东西。
前阵子自己忙着重塑世界观了,忒斯特还穿着一身破烂呢。可恶,他不是个好上司,诺尔嘴里的石榴汁变得有些酸苦。
等找到了日蚀盾,他非得给忒斯特弄一套铠甲才行!
身为乐土的主人,他自己也该找身像样的法师袍……
“再麻烦,我也想当骑士。”诺尔耳朵边,小皮尔还在念叨个不停,“太帅了,真的太帅了——”
“你喜欢的是‘骑士精神’,皮尔。”诺尔忍不住插嘴道,“‘骑士精神’不需要钱,谁都能拥有。”
忒斯特从男孩的另一边肩膀探出脑袋,面孔皱起,明显不太赞同。
除了杀人魔骑士,诺尔在心里悄悄补了句。
“真的?”皮尔转向诺尔。
“真的,比如帮助他人,有心就能做到。”
自己和忒斯特简直像这孩子的善念小人和恶念小人,诺尔忍不住笑起来,“做到这一点,你不需要向谁宣誓,也算是骑士。”
“我记住了!”皮尔严肃地说。
“皮尔又在跟空气说话。”不远处,几个流浪儿嘀嘀咕咕。
“疯皮尔,脏皮尔,葡萄皮黏在眼球上……”
小皮尔拍拍裤子上的泥土,充耳不闻。他胸脯挺得老高,活像刚被授勋。
……
“所以,你们不能带我去教堂。”克里姆森说。
他的身边,一位永恒教徒已经倒了下去。他的喉管被豁开,血泊在地板上迅速伸展。
“大人,大人。我们知道您很着急——但、但这要与祭司核实,这是必须流程。”
昏暗的灯光中,仅剩的教徒单膝跪地,声音有些颤抖。
十二年前的世界还不存在玩家,玩家耳环没法当成绝对的通行证。要想调查这座不朽教堂的资料,他得走永恒教会烦得要死的流程。
克里姆森啧了一声,要不是直觉疯狂示警,天知道他多想告诉这群人“蠢货,你们的教堂马上就要完蛋了”。
而且,既然能承受他的杀意,来见他的也只是死活无所谓的尘埃,想必敲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
“好吧好吧,我等。”克里姆森踩出一串血脚印,坐在屋内唯一的扶手椅上,“你们到底在忙什么?据点里人这么少。”
“最基本的捕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