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星索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敏锐。如果这是一次即将开始的“真实驯养”，也太残酷了。

琳恩不知道永久DEBUFF“剧痛”糟到什么地步，但琳恩知道狩猎小屋被折磨到自主“下线”的玩家，她不吝于给出最坏的猜想。

“看来我们这次的任务不是编剧本。”她叹息出声，“得把剧本撕碎才行。”

佩因特：“琳恩小姐？”

琳恩抿抿嘴唇，看向身边这位强大的前教皇。短暂的思考后，她迅速做出了定夺——

“戈弗雷·佩因特。情况特殊，我作为乐土的代理代表，要求与您进行一笔交易。”琳恩说。

佩因特意外地平静，他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淡绿的眸子看着她。

“‘乐土的真相与庇护’换‘绝无隐瞒的合作’。”她说，“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没有犯错空间，内部不能再彼此提防。”

琳恩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她必须赌这一把——疯修士不可能顾忌诺尔以外的事物，得有人代表乐土决策。

“这一天来得比我想象的要快。”佩因特注视着琳恩的双眼。

“没问题，只要你们保证一件事。”

“什么？”

“不能牺牲这片土地，否则小人……我会立刻背叛。”

佩因特言简意赅，“我与你们合作，不是因为‘喜欢你们’，只是想要摆脱那个把战争当玩具的伪神，希望您能理解。”

“成交。”琳恩说。

她走进诺尔与忒斯特的房间，拿起两人遗忘的法杖。

同一时间。

诺尔在月色下行走。

他的脑袋塞满各种各样的想法，正常的，不正常的。细碎的，大块的。它们搅拌机似的嗡嗡作响，连他的脑浆一起打成酱汁。

他不该在这里行走。混乱的思绪中，诺尔努力维持清醒。他应该待在忒斯特身边，没有【神的弃子】在旁，这样的行为非常鲁莽。

他不该在这里行走。可是他的脚拖着他前进，天空渐渐变得扭曲，唯一的月影逐渐模糊。很快，他就会离开龙巢的庇护范围。

他不该在这里行走。既然无法抵抗……得想想其他办法……

对了，计划。他的计划，他有他的剧本。

诺尔伸展身体，试图变成德雷克的样貌。伴随着血肉扭曲的喀吱声响，月色投下的影子扭曲而诡异。五条胳膊茫然地挥动着，两个脑袋摇摇晃晃。

脑袋里像是有一千人在交谈，细小的尖叫接连不断，诺尔咬破了嘴唇——大概是嘴唇——强行捞回自己的思绪。

不行，不行……

这样不行。

说起来，人类是什么样子的来着？四条胳膊四条腿？五条胳膊三条腿？

几个头颅？几只眼睛？几张嘴？

该死，记不起来。

但他不能维持自己原本的样子，不能就这样暴露。盗星索会看到，盗星索会查到。他必须保护乐土，保护玩家……他必须保护忒斯特……

诺尔在月下行走，地上的影子渐渐变了模样。

月下走着一只纯粹的“怪物”。

第161章 英雄与怪物

杀手夏普在暗影中潜行。

还在地星时，夏普擅长体操。她机缘巧合地获得了“血舞者”的稀有转职，自此变成了玩家中顶级的暗杀者，最擅长的就是无息潜行。

身为多萝西女士的得力干部之一，这次调查亡灵龙由夏普负责，今晚刚好轮到她来夜班调查。

说实话，她有些困惑。亡灵龙泰利斯塔姆比她想象的要老实许多，哪怕以它的层次不用害怕阳光，它也只会静静地停在一处山坡上，眺望远处的风景。

任务要求她们除去亡灵龙，给这片土地带来安宁。可就夏普看来，这片土地已经足够安宁了——附近甚至没有人类，只有些乱跑的小动物。

不知道为什么，亡灵龙特地收敛了气息。小鸟敢停在它美丽的龙角上，它看上去也不是很在意。

这段时间，夏普连一次战斗都没有目击到。

太奇怪了，她心想。通常来说，明确要诛杀目标通常穷凶极恶，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而这样平和的任务，往往都会有隐情或者分支……这条龙太安静了，安静到她有些不忍下手。

它明明没有打搅到任何生灵。

就在这时，一股淡淡的寒意渗入夜色。夏普面前，系统的弹窗突然弹了出来。

“地狱模式？！”夏普差点喊出声来。

锁地图、重量级死亡惩罚。夏普遍体生寒，忍不住又看向那条安静的亡灵龙。这个任务的违和感变得更强了——这条龙简直像被系统针对了。

夏普的冷汗瞬间湿透后背，原本游刃有余的潜行，现在也显得让人心慌。这次任务实在邪门。她们不能懈怠、不能失误，得尽快消灭目标，离开这里。

亡灵龙一无所知地趴着，眼洞里的青火无声燃烧。

它的身周，几团小小的鬼火轻轻摇曳。亮青色的光辉照耀着骸骨，骨骼在月光下泛出珍珠般的柔光，画面几乎称得上美丽。

突然，它朝某个方向抬起了头。

同一时间，夏普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像冰过的刀刃挨上咽喉。她又往阴影里躲了躲，看向气息的来源。

那短短的一瞬，她似乎懂了任务难度提高的原因——

月色下走来了一只怪物。

诚然，她们绝大部分任务的目标都是怪物，但“游戏怪物”和“真正的怪物”，绝对不是一种东西。哪怕按照游戏怪物的标准衡量，能有这副模样的，也绝对不是好对付的家伙。

它看起来仅有大概的人形。

这东西身材细瘦，像个穿着古怪长袍的人。它长长的黑发拖在地上，头顶长着扭曲如内脏的硬质角。

它身上的袍子犹如血肉制成，薄薄的，布满毛细血管。它呈现出怪异的青红色，湿润的色泽像极了新鲜内脏。

“袍子”上布满皱褶与缝隙，纯黑的眼状结构顺着纹理点缀其中。如同仪式用繁复礼袍，它完全盖住了怪物的身躯与肢体，末端在土地上拖出两三米。

夏普刚想要细看，怪物附近翻起幻影似的雾气。它的轮廓虚幻地摇曳着，让她瞧不清细节。

她只能大概看到，本该是脸的位置，只有一片空虚无光的漆黑。两条类似于手臂的玩意儿从袍子里探出，试图遮住空无一物的脸庞。

那些手臂同样黑得像虚无，让人很难理解这种遮挡行为的意义。

但她看得清怪物身后的东西。

那是翅膀吗？她不知道。

它们看起来细密闪烁，像是玻璃被洞穿后的放射状裂痕——那些裂痕收束于怪物的脊背，像是六扇怪异的翅膀。它们随着它的动作而流动变形，裂痕闪烁着不祥的幽光。

简直像世界本身的破碎痕迹，夏普鬼使神差地想道。

明明相隔很远，一声声呓语越过她的耳朵，直接钻入了她的脑髓，仿佛那些字句具有某种腐蚀性。

【不能被看到……不要看……不能被看到……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