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尔去,忍淹留(135)+番外
“你是……”淡然的笑着,我开口问道。
“妖妇!你还我母妃,你还我母妃!”濒临于愤怒边缘的他居然哭喊出声,作势就要冲上前来,却被匆忙赶来的宫女紧紧拉扯住,不得近我身。
“放手,你给我放手!”狂怒之下的他,朝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宫女怒吼着,愤怒的一对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殿下,使不得,使不得……”低泣着,宫女紧紧拉扯着这个暴躁不安的孩子,她的面色,极为痛心。
一滴泪,沿着他光洁的面颊滑落下来,犹如被我遗忘太久却猛然复苏的记忆,仓促之中而挤出了一滴刺眼夺目的鲜血那般,令我心底蓦然一凉。
叹息一声,我默默地开了口,“你是晋王赵延泽?”
“大胆妖妇!你居然敢直呼本王的名讳?你……”
无声的笑了,我走上前,在他面前蹲下身子,压低嗓子问道,“晋王,您可是要杀婉之?”
小孩儿被我如此直接的话语唬得一愣,半天才回过神来,随即,他破口怒骂,“是!我一定要杀了你这个妖妇!”
“殿下……”嘴角轻轻抽动一下,再也忍不住,我笑出声来,却反问道,“殿下,恕婉之愚顿,你现在真能杀得了我么?”
情绪激动的小破孩顿时一愣,被我堵得说不话来。
无所谓的笑了笑,我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前,比了个小心说话的姿势,善意的提醒着,“殿下,在你没有强大的能力实现你的野心之前,千万记得要管好自己的嘴。否则,你亲爱的太子哥哥……”
话及此,我蓦然住了嘴。却一动不动的,静静注视着他。
被我灼灼逼人的目光盯得有些窘迫了,他的视线开始不安定在周遭游移着,眼眶却愈发明显地红了,“你这个妖妇!你还我母妃,还我母妃……”
眼泪,终于开始不争气的,一滴又一滴往下垂落,发出细微的啪嗒声响。
从怀里掏出手帕,我笑着递给他,“小王爷…… 仇恨,是要埋在心里,不是搁在嘴上的。懂么?”
他赌气似的不肯接过手帕,却不甘心地红着一对眼睛,似懂非懂的瞪着我。
“男儿有泪不轻弹……”把手帕转而递给一旁的宫女,拍拍他的肩膀,我笑着说,“如果上天怜惜,能让婉之活得长久,我定当努力活到王爷您有能力亲手杀我的那一天。”
刚刚平复的情绪,似乎又因为我这一句话又变的激动起来。死死的瞪着我,目光犀利的似乎要穿透我的身体,他哑着嗓子,却仍然咬牙切齿的诅咒着,“我会杀你的,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了你……”
缓缓站起身,我对站在晋王身后的宫女吩咐道,“送晋王回宫吧,记得好生伺候。”
惶恐的点着头,神色不安的宫女好说歹说,这才劝走了七皇子赵延泽。这个孩儿即使是被半强迫式的牵着拖开,却依然不断的回头,恶狠狠的瞪我,连声警告着,“妖妇,你等着,我一定会……”
“小王爷,婉之一定等着你!”笑了,我晃晃脑袋,不以为意的回答道。
神色蓦然一僵,稍稍迟疑片刻,他猛然收回视线,硬生生地撂下最后一句狠话,“妖妇,你一定要等我长大!”
看着这个满腹委屈却如此倔强的孩子在宫女的引领下,越走越远…… 直到最后在我视线中成为一个模糊的黑点,幽幽的,我缓缓舒出了一口气。
这个孩子,和当年的李玄琛有几分神似。同样是如此伤心欲绝,如此痛苦不堪,却还是给自己伪造出一个刺猬外壳,傲气地硬撑着。仿佛这样,他就能很强大,他就能避免遭受别人的伤害。
我曾经不知道,在如此脆弱不堪的外表下,会有一颗怎样伤痕累累的心灵?终于,当我有所顿悟的时候,却不幸地,也变得满身伤痕。如果能够重来,我是该选择这份痛苦蜕变后的成熟淡定,还是该选择这份圆滑世故后的亦正亦邪?
低低一声叹息,我不由得哧笑出声。
如果? 世间最没有的,就是如果。
我们只能按照既定的轨道,迷茫而又彷徨的走着。
抛开那些考虑不出结果的恼人思绪,我晃晃脑袋,伸伸懒腰,大步朝宫门走去。
一个女人,最亲最近的是什么?
是金钱?是爱情?抑或是酒?
不是,都不是。
是希望。
正因为有了希望,有了憧憬,有了期盼,
我们才能如此痛苦,却又如此幸福;才能如此迷茫彷徨,却又如此镇定自若的……
活着。
漫漫红尘(上)
按宫里的规矩,是只能走不能跑。当我急急忙忙地从宫门快速步出时,惊讶的发现不远处某个神色略显焦躁、正在原地来回走动着的青年男子——居然是萧奕安。此刻,因紧抿嘴唇而略显僵硬的英俊面容,与他平日里散发出来那股淡漠且又从容不迫的气质,令我感觉到了一丝不可言喻、莫名的冲突。
定定神,缓缓舒出一口气,我出声示意他,“奕安——”
听闻响动,他转头朝我这个方向看来。一见是我,他即刻大步迎上前来,诧异的连声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是不是太子为难你了?”二度令我奇怪的,他的声线与之前相比,居然变的僵硬而且稍稍暗哑。
失笑一下,我摇摇头,“不是,方才和太子妃闲聊了许久,耽误了一些时候。”
他那复杂又多疑的神色瞬时变得镇定,即刻,萧奕安却又吃惊的瞪向我,语调中暗藏一股子不满与恼怒,“闲聊?你在宫里闲聊?”
“虽是闲聊,却也是在说正经事。”好笑的挑挑眉,向轿子步去的同时,我一面解释着,“我们妇道人家,自然是比你们男人更啰嗦、更爱念叨。”
刚刚在轿内坐定,萧奕安也随之在我身旁挨着坐下。轻咳一声,他故作不经意的问道,“三哥的事情。。。。如何?”
瞅瞅他,我耸耸肩,带着遗憾一脸歉疚的回答,“你三哥他,他,恐怕。。。。”
镇定的神色登时变的复杂起来,无言的盯着我看了大半天,他忽然叹息一声,随即收回视线移向别处,颇是无可奈何的开了口,“算了,你一个女人。。。。”
“你三哥他死不了,恐怕是要惩以降职的责罚!”我嘻嘻一笑,提高音量,我把后面半句说完整。顺手,往他那张我老早就看不顺眼的脸皮狠狠掐去,撇撇嘴,我略带不满的反问道,“怎么,女人碍着你了?你瞧不起女人?”
深邃而黯淡的眸子下了秒即刻蒙上了一层欢愉的色彩,他满脸无辜的对我笑了,忙不迭的摇头讨好,“我怎会瞧不起女人?!没有女人哪来男人?做女人好,做女人比做男人好。”
眉头一竖,我再次不留情的加重了手中劲道,此刻正有机会,若是不好好羞辱他,我就是傻子,“什么叫做女人比做男人好?女人是吃闲饭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