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叶红于二月花(44)
轻细响动,源自于骨头微微折裂。
喉咙深处,涌起一抹血腥气息。像团软泥瘫倒在地上,我模糊了视野,早已看不清楚沼泽君的表情神态。
额滴师傅哇,您老忘了件重要事—— 虽说沼泽君左手残废,可他武功内力从未废除。
如果说公子光是天煞孤神星,那么,沼泽君便为‘鬼见愁’==# 把我与癫狂状态下的沼泽君关在火龙洞,无异于毁我性命。
然而,正当我以为沼泽君馈赠第二记‘佛山无影脚’、直接送我上西天,他却伸出右手,把我从地面拽拉起身。
有力双臂,亲密无间环在我腰际,他居然像孩童般紧紧圈箍我。长时间凝视于我的眼眸,早已消散了方才憎恨,徒留一抹浓郁悲哀,“干娘,我难受…… ”
额滴神,老娘不是你干娘=。=
沼泽君同学,你不要亦正亦邪、亦怒亦悲好么? 他的臂膀,抵压在我的左肋。胸胁处传来的痛苦,真是非人的磨难。蹙紧眉头,我没好气道,“你、你先松手,我…… 我疼…… ”
“不,不放开。”倔强固执。
把头搁置在我肩膀,沼泽君宛如任性稚儿。似乎是害怕我会凭空消失,他紧密拥住我,不给我任何抽身离开的空隙。
“月儿,快念心法!”疾呼,从洞窟上方传来,“趁花儿陷入往昔幻境中,赶紧诵读心法给他听…… ”
( ⊙ o ⊙ ) 幻象? 为何我未目睹幻象,沼泽君却跌入虚幻记忆?
来不得多斟酌,我赶紧把心法读给沼泽君听,“来时糊涂去时迷,空在人间走一回。生我之前谁是我,生我之后我是谁?不如不来亦不去,也无欢喜也无悲。”
《欲女心惊》第三层,讲究无所怨,无所恨。
人,最难看清楚自己。平日张眼向外,对他人称斤论两,对世事评长道短,殊不知,自己也身在其中,无法跳脱。
原来,《欲女心惊》内功心法所追寻的,并非教人如何执着信念,而是‘看开’。
不消极悲观,而是积极乐观;不颓靡看破,而是平心静气。
……
怀我入怀的男子,渐渐从紧绷状态,转为放松。
男性体温,透过单薄衣衫传递予我。沉默不言地,感受沼泽君急促心跳,归于沉实有力,亦感受他温热鼻息,在我□脖颈处忽隐忽现,归于安稳。
“师姐……”良久,一声沙哑低唤。
“嗯?”
“我似乎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 沼泽君的倾诉,带了委屈,带了无奈,还带了几分淡淡伤怀,“梦里,许多人都嫌恶我。”
“谁?”轻抚他后背,我好奇问。
“看不清楚……”摇头。
环在我腰际的臂膀,用力收拢,把我圈得更紧,“师姐,你讨厌我么?”
问题,冲口而出的同时,沼泽君的身体,轻轻颤栗。
“当然讨厌。”
猛然抬起头,沼泽君呆愣了神情。然而,微微涨红的眼眶,泄露出他心底的哀伤,“为什么?”
笨蛋~
闷咳几声,疼痛不已的我,咬牙切齿道,“因为你殴打师姐==|||”
不可置信的目光,在我脸上来回逡巡。
木讷沼泽君,在凝视我长达一炷香时间后,突然伸出手指,用力掐我的左脸,“师姐,你是不是做梦了?”
好小子! 不仅不认账,还梅开三度,掐我?!
横眉怒对,老娘我也不是吃素长大。重哼,我忿忿然控诉,“死小子~ 你不但掐我脖颈,还兽性大发,用脚踹我!”
摇头如钟摆,沼泽君一脸乖宝宝傻笑,“师姐骗人…… ”
“骗你是猪头! ”真理,永远掌握在女性朋友手里。对于此信仰,我坚定不移,“少给我装不记得~ 你的臭脚丫,分明踢中我第五根左肋……o(>_<)o …… ”
“(⊙o⊙)哦??”
皱眉,想了老半天,沼泽君忽然嘴一咧,自作聪明说,“我摸摸。”
“滚……”
话音未落,魔爪伸来,紧贴我左肋。
愚笨沼泽君似乎忘了,左边第五根肋骨,刚好,在胸部下缘==#
……
三十一章 有生之年(上)
“疼,再慢点儿……” 提醒,源自于中气不足的我。
左颊,还赫然留有鲜红五指印的沼泽君,正扶着我的胳膊,走走停停,缓慢前行。
住处,离冰火双龙窟仅仅数里。 然而,在浑身酸楚的我看来,却遥远得彷佛牛郎织女星,相隔十万八千里。(作者注:古代度量衡,一里=五百米)
七夕夜正浓。悲惨壮烈的我,没有鹊桥,只能走哇走、走到奈何桥。
每走一步,胁下痛楚便加深一分。若不是本人泪腺如同乳腺一般不发达,否则,早就潸然泪落,哭得稀里哗啦。
见我疼痛难忍,沼泽君慌忙问,“除了肋骨,你还伤在哪里?”
“伤在心里╮(╯▽╰)╭ ”没好气回答。
惊魂未定地离开洞穴,尚未喘气歇息,神偷老头的交待便隔空传来—— 从今往后,我与沼泽君必须每天去双龙洞报道,勤修内力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即八小时。
练习剑法的我,简直比童养媳还落魄。好歹,她们还有月俸。而我白天练剑,晚上还得不辞辛劳继续给老头儿烧洗脚水,分文不得…… 奶奶的,从啥时候开始,自由对我而言,竟成了奢侈品?
思及此,我压低声音,杀气腾腾问,“师弟,你存有多少私房钱?”
沼泽君呆愣。
“日子没法过了~ 我和你,早晚死在那个变态老头手里!” 恍然觉悟,为毛姝儿选择偷溜下山,只因留在诸葛笑笑生身旁,不死,也伤==#
叹息,我半是调侃半是无奈,“好师弟,不如我俩凑点私房钱,找位打手,把老头子给做了吧?”
迟疑,继而迷惘,“师姐,什么叫…… ‘做了’?”
“呃…… 那是我家乡方言。”杀气腾腾的我,见与沼泽君交流颇有‘代沟’,心底怨恨也无法发泄。索性挥挥手,我懒得与之废话,“罢啦~ 我就当自己是沙包,白挨几脚。”
“师姐,我真不记得踢过你。” 怯懦辩解,打断了我的抱怨。沼泽君拉拉我衣袖,“不生气了,好么?”
光速有多远,就给老娘滚多远~
别开眼,我故意不看他。
“师姐—— ”淡淡委屈。
你委屈?我还冤屈呢。
女生么,可以身轻柔软,就是不能心肠太软=0= 撇撇嘴,我勾弯唇角,“师弟~ 想让我原谅你,也不是不可能~~ (咳嗽两声)只不过哈……”
“是??”
“师傅的洗脚水,由你来烧。 师傅爱吃的辣子鸡丁,由你来炒。 师兄、师姐换下来的脏衣裳,通通由你来洗~~”
“好。”毫不犹豫应允。
瞧瞧,真懂得体谅师姐O(∩_∩)O 收回因张狂大笑而略略错位的下颚骨,我正色道,“从今往后,菜碟里的第一块红烧肉,必须留给我。菜碟里最后一块红烧肉,也必须留给我~ 最讨厌的馒头与萝卜,通通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