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叶红于二月花(54)
红你个头~
极其倔强闭上眼,不忍心视野景象被我模糊。
“重要部位一律未看、未摸,你哭什么?” 哑穴顿感轻松,被钳制的双腕也重获自由。耳畔话语,竟显无辜,“与你闹着玩,玩笑而已。”
睁眼,快速推开杨延风的拍抚,我狼狈不堪地跳离木桌。 不理会任何解释,急切、亦是慌乱地提起绸裤。
靠,手抖啥抖?
竭力安抚自己波动情绪,我偏不信,我系不好裤结。
“奇怪了,方才你不也与本少嬉笑取乐?” 手腕处,徒然收紧的力道让我蹙眉,“性格豪爽如你,岂是鸡肠小肚、中看不中用?”
丢那妈的,死结就死结! 胡乱给自己系紧衣带,朝门口迈开两步,便被一个温暖怀抱紧紧搂住。
男性特有的强劲心跳,透过薄薄衣衫熨帖在我背脊。无奈口吻,杨延风暗哑了声线,“丫头,不生气。”
深深呼吸,努力挪步,反而被熊抱得更紧。
“不生气?”急迫呼唤,流露出一抹歉疚。
你来自云南元谋,我来自北京周口,同属日销夜魂害死人星系,何必一般见识?侧过脸,朝身后之人没心没肺漠笑,我颔首应允,“不生气。”
“乖。”微凉指尖轻抚我脸颊,杨延风既哄又劝,“别绷着脸,笑—— ”
耐性全无,我皱皱眉头,“还不松手?”
安抚,连同圈箍身体的男性臂力,无声息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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噪杂院落。
面前摆放的长桌,其上搁置是一线排开、四只瓷碗。顺手数来,分别归属‘我’、杨延风、沼泽君、以及身正不怕影子歪的平原君。
至于探头张望的众人,脸上表情堪称五彩斑斓。有质疑、有疑惑、也有一抹期待。偶或交耳窃语,泄露了他们心底掩藏的焦急。
屏息等待,最为煎熬~
藏身于黯淡角落,直勾勾盯视那炷徐徐烧灼的长香,我哈欠连连。今夜实在特殊,换作平常,我老早在松山之巅吹呼打鼾,睡得不亦爽哉。
抬起眼眸,我无奈看天。夜色黑沉如墨,星星都看不见一颗,更无谓柳梢头的明月。
偶然,拂刮阵阵凉风,柳枝吹刮在身,平添无数惆怅。寂寥深夜,默默无言的苍穹似乎与我心境一致—— 倦怠。
一杯散发着菩提子花清香的热茶,递至眼前。
镇定安神之效,非菩提子花莫属。 朝贺兰芮之投以感激微笑,我自得自乐接过,抿下一口。
静静地,贺兰芮之陪伴在我身侧,安然若素。
茶水入喉,味道温和甘醇,彷佛一扫而空弥漫在我心头的悒郁愁绪。萦绕不去的,仅为微小恬淡。
“你……”
“你……”
沉默半晌,两人竟同时开口。
莞尔一笑,我浅抿茶水,“大人,你先说。”
定定凝视着我,他的眸光,长久停留于我五官轮廓,“三年不见…… 你长大许多。差点儿,令我分辨不出。”
愉悦笑意尚未从脸上褪去,我的心,隐隐抽痛。
下意识低眉垂脸,我无言以对。
“不是分辨不出…… ”察觉到我神情有变,贺兰芮之补全后半句,语气尽显鲜有关切,“是与记忆中的颜招娣,差距甚远。”
心情,更显沉重==#
“并非、并非差距甚远。”慌忙再解释,难得他措辞反复一回,“是你这身男儿郎打扮,令我难以辨认。”
“哦。”颔首,不知该如何答复的我,默默饮下第三口茶水。
男人和女人的说话方式,好似步枪和机关枪。
女人么,连珠炮弹、噼里啪啦一箩筐;而男人,则限时限量批发生产,不到最后一句,听不出话中蕴意。
“也不是难以辨认…… ”语气迟疑。
继续反复?
“大人,您说话不必如此忌讳。”自PIA额头黑线,我无奈了,“这张脸,我亲眼目睹三年之久。丑还是不丑,心里有谱。”
“你和以前一样,满腹心思都写在眼底,所以很好认…… 是我,无颜面对你。”并无起伏的语气,有着让我懵懂困惑的复杂深意。而剑眉紧蹙,诠释了贺兰芮之显露无疑的自责,“抱歉…… 那次,未能紧握你手。”
( ⊙ o ⊙ )耶? 这算是否极泰来的告白么??
顿感羞赧,我捧了茶杯,饮下一大口。
“不知为何,虽然你失踪三年,可我从未觉得你辞世…… 甚至,我常常思忖,你究竟躲藏在何处?百思不得其解时,你却以如此诧然、如此不经意的方式,重归众人视野。”
低诉,娓娓道来,饱含刹那恍惚,亦有半分玩笑,“你宛若典籍里记载的人参娃娃,猝然不见,蓦然再现。”
人参果?
你咋不比喻为蟠桃?被贺兰芮之一席话呛得咳嗽不已, 我慌忙擦拭嘴边水渍。
须臾,洁净的丝质娟帕,递了我面前。
霜叶红于二月花?
丝绢左下角,不仅绣有贺兰芮之的名讳,还刺绘一行字体韶秀的诗句。与三年前他递予我的娟帕,如出一辙,简直翻版。
好奇,“大人,您偏爱这句诗?”
略略怔神,大眼瞪小眼半晌,贺兰芮之不回反问,“你…… 不是自称诸葛笑笑生的师徒么?应该知道此诗渊源。”
不会如此凑巧吧?
莫非,贺兰芮之也被偷走亵裤,所以怀恨在心?以至于条条手帕都绣有这行诗,天天激励自己奋发向上捉小偷?
咳嗽两嗓子,我尴尬追问,“霜叶红于二月花,今夜子时到你家?”
不是不盗,时辰未到~
此暗语,乃自在门、诸葛笑笑生标志性口号==#
“并非……”
“王爷!” 贺兰芮之的答话,被惊惶失措声阻断。那位脖子探得最长、眼睛瞪得最圆的浅褐官袍的中年男子,不是爱告密的东郭吕,还能有谁?
他的脸色由黑转青、由青变紫,表情尽显恐骇。
“怎么了?”翘起二郎腿,歇座于宽敞朱椅的丘陵君问。
手指已经燃烧殆尽的香烛,东郭吕慌忙俯首跪地,身体直哆嗦,“有、有一碗…… 未能如诸葛兄弟所言,液化成水。”
心,漏跳一拍。 糟糕,不可能是沼泽君啊……
“当真如此?”眼眸半眯,丘陵君的问话,幸灾乐祸之余也暗藏疑惑。
面面相觑,院落所有人皆感突然。
出乎我意料,东郭吕伸出手,直指身处漩涡中心、面色始终沉静如水的拓跋平原,语气颤栗得难以辨识,“是…… 是怀王殿下!”
三十八章 随寓而安
“怀王?”巍然不动坐于椅,丘陵君唇角微微上扬,语意飘忽,“五弟…… 众目睽睽之下,你做何解释?”
惶恐,伴随乍起凉风,无声无息覆盖在庭院每处角落。
当下,丘陵君身后的神威军侍卫们,如有默契成纵向排开,各个望之俨然。蓄势待发的弩机,连同辉映冰冷月光的胄甲铁衣,成为压抑气氛里惟一暗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