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139)+番外
这还是轻的,钟天政言下之意文笙明白,她在山庄里暗中窥探过杨昊俭之后,对他的脾气秉性稍有了解,别说谭瑶华,就算是建昭帝亲自过问,杨昊俭也敢不承认,甚至弄个死无对证出来。
“待我想想。”
谭瑶华不说话了,过了半晌,才道:“顾姑娘原来是准备趁着丝桐殿大比惊动圣上么,你只管去做,他们十几位受困乐师的安危便包在我身上。”
他没有说具体要如何去做,但话从他嘴里出来,却特别让人信服。
文笙知道此番给他添了很大的难为,连忙道谢。
谭瑶华神色凝重,微微摇了摇头:“这些人都是我大梁的财富,就不是姑娘请托,我只要知道了,也不能坐视不理。”
他顿了一顿,又道:“顾姑娘,我听你刚才话中之意,待救出那二老之后,要随王老先生返回青泥山,我想劝一劝你,如今大梁内忧外患,正需要你我这样的人效力,上天既然赐给了咱们难得的天赋,就要将它好好利用起来,我希望你能够留下来,留在玄音阁,玄音阁也在慢慢地改变,此次选拔便是开始,我会劝说祖父将妙音八法完全对阁里的乐师公开,等过些时候时机成熟,阁里还会派出乐师到军前效力。”
谭瑶华侃侃而谈,试图劝说文笙留在奉京。
钟天政亦道:“是啊,留下来吧。咱们三人以后还可以常常见面,切磋技艺。”
文笙却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不说别的,妙音八法她是不能学的,呆在玄音阁时间长了必然露出破绽,再者,她对建昭帝父子虽不像钟天政那样恨之入骨,可也不像谭瑶华这般抱着深厚的感情。
她只得道:“此事等救出我师父来再商量吧。”
钟天政轻易听出文笙对此事并不热衷,谭瑶华却笑道:“好啊。日后我们三人若是能联手打造一个太平盛世出来,那今日我请的这顿酒想来也会传为佳话。”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丝桐殿大比
谭瑶华答应了文笙要有所行动,便不能在孤云坊呆到很久,商量完事情,他起身要走,临走预祝文笙和钟天政二人在接下来的丝桐殿大考上一切顺利。
钟天政笑着提议:“外边便是赌局,你不押上一注再走?”
谭瑶华竟真的道:“好。我押你们两个都可以进入最后的三甲。”
他叫来侍者问了问,押了一千两银子,投文笙、钟天政和跛足少年项嘉荣三人为前三甲,这种赌局只要前三甲名字对就行,并没有先后顺序之别。
谭瑶华出来时没做如此准备,和孤云坊说了一声,先行挂账,这才同文笙和钟天政告辞,出门会合了谭家的侍卫,回家去不提。
剩下三人,一时相顾无言。
停了一会儿,钟天政方淡淡地道:“你这不是会求人么?”
“啊?”文笙一时未反应过来,钟天政又道:“你宁可去求谭兄,却不来求我。是笃定他可以做到你想要的?”
文笙摇了摇头:“若是只论结果,那自是请你帮忙更有把握一些。”
钟天政脸色微霁,哼了一声:“你还知道?”
不必再往下说,他便明白了文笙未说出口的话,站起身来,瞥了云鹭一眼,又道:“算了,你这种铁石心肠的女人,和你说再多也是白搭。只有叫现实教训你。你们好自为之吧。”说着迈步走了出去。
云鹭见他走远,很紧张地问:“他什么意思?要坏咱们的事?”
文笙也有些拿不准,道:“应该不会吧。”
人家都走了,她两人留在这里也没意思,于是也自阁楼里出来。
钟天政竟然还没有从孤云坊离开。他正在赌桌前押注呢。
文笙冲云鹭努了努嘴,云鹭会意,跑到钟天政身后不远处踮起脚尖想看看他押的是什么。
钟天政感觉十分敏锐,云鹭一靠近便被他发现了,正赶上这会儿押完了,回头与云鹭四目相视,而后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后头的文笙。修长的手指冲她比划了一个先走的手势。转身挤开人群,这回是真的走了。
云鹭有些尴尬,但还是难抑好奇。过去问了问侍者,回来告诉文笙:“投了三局,十甲、三甲和状元,各一千。都是独投。”
独投是指不管几人中的局,都只投一个人。
状元也到罢了。本来就是一个,十甲、三甲这种的,若是只投其中一人,又是大热门的话。就是中了也没啥赚头。所以到孤云坊来押注的人,赌独投是很少的。
文笙猜测道:“不会是赌他自己吧。”
云鹭佩服地点了点头,他这佩服也不知是冲着文笙神机妙算。还是觉着钟天政对自己真是有信心啊。
文笙却觉着钟天政此举,多半只是随便玩一玩。
像他这等人。平时过得那么累,能放松下来随意押押注玩这么一下的时候,想必也不是很多。
腊月十六,建昭帝停朝,摆驾丝桐殿,观看玄音阁收徒的最后几场考试。
圣驾预计会在辰时到达,文笙等人早早就到了,天刚蒙蒙亮,就在玄音阁的金顶丝桐大殿门前列队等候。
此次选拔的甲等一百二十人站在最靠外的位置,前头是建昭帝的亲军左右羽林,旁边是玄音阁的正式师生大约有四五百人,谭瑶华站在其中,位置还颇为显眼。
文笙注意观察了一下,未发现其中有女弟子,应该是此次接驾女学不在其中。
再临近大殿门口,两旁是一些伴驾的文武大臣,皇亲贵戚。
偌大的殿前黑压压全是人,远看如几列长蛇,人虽然多,却没有敢大声喧哗的,秩序井然,透着肃穆和凝重。
文笙穿着前两天登同乐台的那身衣裳,空着手站在队伍里,这第一天的考试用不上乐器,一百二十人也没有淘汰一说,但会根据各自的表现有一个成绩,交由建昭帝御览。
今日前来伴驾的大臣们还在陆续到达,这么重要的日子,依旧没有看到程国公李承运的身影。
文笙虽然看着眼观鼻,鼻观口,肃然而立,心里却忍不住打鼓,奇怪,自几天前他的贴身侍从去了趟孤云坊给自己碰巧遇上,李承运便好似与她断了联系,送帖子传口信都没有回音,上门便说不在家,这位国公爷到底出了什么事?
看来今天晚上必须再走一趟,不管如何都要和他见上一面。
这时候沿着汉白玉的石阶遥遥过来了两个人,都身穿绛纱袍,下着乌皮靴,走得近了才在锦绶上分辨出一位是国公,另一位是武将。
那武将不是旁人,正是凤嵩川。
他今日穿戴整齐,脸上带着笑容,一边走一边同身边的老国公低声说着话,那老国公对他也颇亲热,两人渐渐就走到了文笙跟前。
凤嵩川在距离文笙丈许远处略站了站,文笙听着他道:“国公请看,便是此女。”
这明显是说的自己。
果然文笙就觉着脸上多了两道探究的目光,这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不长,将她由头至脚打量了一番便挪开,两人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