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333)+番外
亲兵回道:“在,不知道顾姑娘您是否要回信,我请他等我回去再走。”
文笙点了点头,含笑道:“太好了,谢谢你,我正是要回信。”
那亲兵退后几步等着,文笙却叫他先去休息,怎么回信她要好好想一想。
文笙研好了墨,单手托着下巴,怔怔望着那信出神,谭瑶华是个理想主义者,不管他心中勾勒的盛世佳话,还是那韦陀花海带给他的感触,无不说明了这一点。
一直以来,文笙都觉着,谭瑶华要在杨氏父子的江山上构建盛世,无异于竹篮打水,因为选择的路不一样,所以她对他其实是有所保留的。
可现在,文笙却改变了想法。
她和谭瑶华都想叫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过得更好。
自己就一定能成功么,未必。直到现在,在她的面前还是荆棘密布困难重重,说不定谭瑶华因为家族,因为实力运气等等因素可以走得更远。
就退一步讲,眼下的泰陵之行也充满了危险,自己的身体又是这样,一旦有什么意外,没有人比谭瑶华更适合托付自己对《希声谱》的感悟了。
文笙提起笔来,蘸上墨,先简单和谭瑶华说了下朝廷大军在成巢惨败的经过,又重点说了说文鸿雪等几位乐师大火中遭遇不测的事。
正事说完,文笙换了张纸,将笔先在别处试了试微润,开始作画。
先画伐木,怡然山野,心无尘垢;再画行船,逆水顽石,力量和风骨;接下来是采荇,捣衣……
文笙将自己对每一曲的感悟全都融到了画中。
四张画,除了采荇下面跟着曲谱,另三张都只是单纯的画,这是她与谭瑶华之间的心照不宣。
一气画完了,文笙放下笔,细细端详。
虽然越到后来她精神越是不济,但这几张画她还是满意的。
四首《希声谱》,除了《捣衣》掌握的时间尚短,其它三首,文笙都花了大量的心血去琢磨,《希声谱》注重的是心境,故而连带着几幅画她也是前所未有的得心应手。
谭瑶华学了玄音八法,再想学《希声谱》怕是相当困难,但也说不定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不管是谁,若能因为自己的画感悟到《希声谱》,总不会心性太差,就留待有缘人吧。
她把回信封好,交给那亲兵,叮嘱他一定送到。
做完这件大事,文笙精神上虽然更觉疲惫,但心里却像去了块大石头,着实轻松了不少。
转过天来,钟天政那里也准备好了,一行五人出发前往于泉府。
云鹭帮文笙准备了马车,这一路不好走,曲俊和董涛在前面充当向导,因为战局变幻,常常半天之前打听到路还是通的,结果却已被东夷或是列登的军队占领。
绕道者不知几何,唯一叫众人觉着欣慰的是,不知文笙是耗得太厉害了,还是她现在身体太虚弱,路上颠簸竟而晕车,每日竟能朦朦胧胧地在车里眯一两个时辰。
一行人穿林过坡,专捡小路走,在兜了个大圈子之后,离着白州大牢所在的泰陵县只有两日路程了。
前面不需说有着东夷人重兵把守,不管云鹭还是钟天政,都不敢贸然这么送上门去。
钟天政叫大伙先藏身野外,他去想办法。
曲俊有些奇怪,明明云鹭才是习武之人,怎么叫个乐师去探听消息。
不过看文笙和云鹭都没说什么,他也不好发号施令,只得主动请缨:“还是我和董兄去吧。”
钟天政淡淡望了两人一眼:“那就一起去吧,分头行动,总要想办法探听到泰陵县城的真实情况才好。”
第三百零五章 于泉第一夜
三人分头行动,直去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才接连回转,带回来的消息相差无几。
泰陵不能去,离城还有十余里就有东夷军队戒防,人数虽不多,但一直不见有老百姓出入,他们在周围找当地人打听,才知道早在数月之前整个县城的百姓已经全部遭到驱逐,现在城里除了白州大牢的犯人,全部是东夷驻军。
曲俊不死心,到底施展轻功寻隙潜进城,到处探看了一下,摸到大牢附近险些被发现,只得退了回来。
按他所见,驻扎泰陵的东夷军队大约在一千人左右。
因为泰陵靠近东南沿海,失陷得早,这会儿算是后方,离着前线远,盘查并不严,但正因为城里没有闲杂人等,文笙几个想混进去公然活动是不可能的。
而当初白州大牢在修建的时候,就考虑到关押的都是重刑犯,为防越狱和劫囚,四面的石墙建得既高且厚,只留了一个小门连着一条通道,大家对牢里什么情况两眼一抹黑,这等情况下冒然闯进去救人实为不智。
怎么办?
曲俊道:“要不然等天黑我再去一趟,直接留书,看看这些东夷狗什么反应。”
文笙问他三个:“发现对方主帅了么?”
三人互相望望,都不作声。
文笙明白了,索性不兜圈子,直接问钟天政:“阿政,你的意思呢?”
钟天政想了想,提议道:“去于泉吧,一天就到,那里不光是东夷军队,有海盗。有商户,还有好几万老百姓,先到那里安顿下来,慢慢想办法。而且泰陵归于泉府管,说不定在那里能找到东夷人的首领。”
知道得这么清楚,显然不是临时起意。
曲俊佩服道:“还是钟公子你想得周到,连于泉的情况也一起打听了。”
钟天政但笑不语。
诸人都等着文笙拿主意。文笙目光在钟天政脸上停了停:“那就去于泉。”
云鹭有些犹豫。但想了想眼下除了于泉,也确实没什么地方好去,曲俊、董涛又都没有异议。只得作罢。
一行人改向南行,在钟天政的坚持下,在离于泉城二十余里时,绕到了官道旁的一片林子里。
“在这等等。看能不能想个办法混进城去。”
“等什么?”曲俊问。
“商队,土匪。海盗。只要是进于泉的队伍,什么都行。”钟天政道。
云鹭看看天色,忧心忡忡:“这会儿可不早了,若没人来今晚就得宿在城外。”宿在城外还是小事。关键又白白浪费了一晚上的时间。
“放心,肯定有。”钟天政颇有把握。
他同诸人解释:“于泉距离白州港不远,交通便利。一直以来对外贸易就十分发达,很多商家在此买进卖出。别看现在正打着仗,敢做海上生意的,十九都私下与海盗有着勾结,东夷人列登人抢了那么多东西,不可能千里迢迢全都运回国,要想办法换成金银。对商家而言,这正是发财的良机。”
曲俊恨恨地道:“这些狗才,辱没祖宗,赚这等黑心钱不怕天打雷劈!”
钟天政悠然道:“你看着就是了,商人逐利,东夷人占了泉州大半年,听说每日奔着于泉而来的商队多如过江之鲫。”
曲俊骂了句脏话,领着董涛蹲在树林里等人送上门,全未发觉这半天完全为钟天政牵着鼻子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