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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谎言(35)

几天後,医生告诉曾纽,「他不想活了。」

曾纽气到操起拳头就要揍对方。

医生还是坚持,「院长,是你让我说实话的。他,没有生存的意志了。他自己放弃了活下去的念头,这样是治不好他的。」

曾纽的拳头并未真的抡上去,他只是愤怒而无力地咆哮,「庸医!还说是我医院里最好的医生,给我滚!」

医生逃跑了,曾纽又喊来另一个,可对方还是那麽说,曾纽听後更为火冒三丈,他甚至把其他医院的医生找来,但得到的答案还是不变。

他摔烂房里的东西,但是又怕严斯谨踩到碎片,犹豫半天後,终是亲手收拾了一地狼籍。

严斯谨仍旧静卧在床上,眼睛并不看他,无论曾纽多麽吵。

曾纽冲过去,拎起严斯谨的身体,「你到底想怎麽样!你真的想死吗!」

听到「死」字,严斯谨终於有了反应,他注视著曾纽,那意思仿佛在问「可以吗」,曾纽怒气冲冲地将他摔到床上,「不可以!不可以!我不许你死!你不能离开我,我们不能分开!」

曾纽掀开被单,骑到严斯谨身上,又想侵入男人体内与他结合,但在摸到对方过分凸出的锁骨後,他还是停下了。

──现在的严斯谨实在太瘦了,曾纽想打他、想干他,可都下不了手。

曾纽突地有些畏惧,难道……严斯谨真的这麽恨他、讨厌他、害怕他?

严斯谨却还是一脸的无动於衷。

曾纽第一次失去冲动与暴怒的感觉,他丢下严斯谨独自一人在房里,冲到别墅外面,跑进夜色之中……

半夜三更的时候,曾纽还是返回了别墅。

一言不发地坐在寂静的黑暗中,借著屋外的月光,曾纽远远地凝望睡在床上的、很瘦很瘦的严斯谨。

没多久,严斯谨醒了过来,睁大的眼在满屋子乱晃。

曾纽以为他在寻找坐在角落、不易被发现的自己,一时欣喜,才要站起来走近,却震惊地见到,男人在一无所获後,居然露出安心的表情,舒了一口气。

心脏一阵抽痛,曾纽怔住了。

几分锺後,他打开灯,走近床头,坐到严斯谨跟前,无力地问,「你到底想要怎麽样?」

严斯谨不愿再回答这个问题了,他上次已经给过答案,只是曾纽不肯答应。

「你……真的不想活了?」斟酌好半天後,曾纽鼓起勇气发问。

严斯谨并未点头,却也未否认,只道,「活著太累,我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严斯谨并不是说谎。

即使曾纽没有再度出现,他也觉得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每天就好像在等死。可是现在,曾纽出现了,他带给他痛苦,他只好选择麻木;他蹂躏他的身体,他也能够忽视;但是曾纽不能逼他爱他,也不能指望他会像以前一样。

毕竟……他早不信他了。

曾纽听了极为生气,但却更心凉,「你就这麽想死?我不准你死。」

严斯谨觉得谈话没有继续的必要,曾纽问他想要怎样,却不可能答应他。

曾纽叹口气,「只要你愿意活下去,我可以答应你。」

严斯谨不由心动,抬起眼睛,小心地观察曾纽,仿佛在问「你是不是在耍我」。

曾纽摸了摸他枯瘦凹陷的脸,「真的,我不骗你。只要你愿意好起来,我可以答应你。」

「……我想回家。」明明不再相信曾纽,严斯谨还是告之他的愿望。

曾纽很用力地深吸一口气,「可以,只要你愿意活下去。」

严斯谨仍旧不信一般,反复打量曾纽。

苦涩渗入血液,曾纽不觉闭了闭眼,口气极为黯淡,「真的,我不骗你。」

严斯谨讽刺地嗤笑一声,他怎麽可能相信曾纽?

曾纽却说,「那是你的命啊!我怎麽会拿它来骗你!」

严斯谨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半晌後,还是忍不住轻问,「我……真的可以回家吗?」

说完这句话後,严斯谨赶紧合上双眼,微昂起脸──他认为,曾纽会立刻扇他一个巴掌。

满脸沈痛,曾纽的声音微微颤抖,「是。」

「那……」严斯谨还是有所怀疑。

「明天晚上开始,我不再住这里了。」曾纽站起。

严斯谨睁开眼,不解地注视对方,曾纽解释道,「我还有其他房子。我不出现,你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了。」

曾纽的话像在说「我还有其他情人」一样,严斯谨疑心重重地审量曾纽,曾纽不由自主地摇头苦笑,「我会找一个护工照顾你。从明天起,你找遍整个别墅都不会找到我。你要是好了,我就让你回家。」

「……真的?」严斯谨平静了许久的表情终於产生细微的变化。

曾纽特别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严斯谨的脸上还是写著不相信,但曾纽知道他已经有所动摇了。

严斯谨和曾纽,就成了这样的关系。

严斯谨一开始是不相信曾纽的。

护工告诉曾纽,严斯谨第一天晚上就满屋子地找曾纽,每个房间都变空後,他才会安心地睡觉。

然後他开始吃东西,一开始只能吃简单的流质食品,後来就全能吃了。他吃了不会吐,还会很高兴。

每天起来锻炼身体一会後,严斯谨便在偌大的别墅里散步,累了就坐下来休息。

他还会津津有味地看电视、读报纸,护工也会告诉他外面发生了什麽事情。

但他们从来不提曾纽的名字。

严斯谨只是一个劲地追问护工他的身体还有多久才能全好;每天,他都站在曾纽差人买的体重机上,不断称量体重。

「噢!我的体重又升了一些!」他会很欣喜,笑起来的样子没有负担,是那种温和的笑容。

曾纽本来打算让人在家里安装监视器,但想了半天後,竟放弃了这个打算,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曾纽每天都要听护工的汇报,听到严斯谨身体好转的情况,他会倍感满意与愉悦,但是听著对方体重一点点增加後,曾纽也不免忧愁,他知道离放严斯谨走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他挣扎了一个下午,犹豫著要不索性再骗男人一次,等他身体好了再把他硬留在别墅里。可很快,曾纽就否定了这个办法。他知道这没有用,严斯谨可以再次自虐,到时候他依旧活不下去。

现在他有了一切,但却可能丢了严斯谨的命。他不甘心,但是却无能为力。他可以用硬的,可人若想死,他勉强不了。

现在,他是曾家的主人,无论他做什麽,父亲都不会管他。他糜烂和放荡的行为早让父亲放下帮他找富家千金为妻的打算,曾纽的风流名声实在太臭,即使千金愿意,却没有一家人的父母肯把女儿嫁给他。

现在,他做事的风范也成为大人那般,完全具有父亲的架势,甚至比他更狠、更能干。SC市综合医院近年来规模越变越大,利润也愈发丰厚,曾家的地位和富裕程度又上升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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