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言叶算是你爸爸吧?”顾言继续一个人自言自语着,“他可真不是个东西!不对,他本来就不是东西,连人都不是!禽兽、野兽、淫魔!”
仿佛突然灵光乍现,当着言叶面不敢骂和想不出来的形容词一古脑的全从他嘴里冒了出来,顾言坐在路边像个精神病一样咒駡着言叶的种种罪行,骂够了之后,最后总结了一句,“怎么就被我碰上了呢?”
发泄的确有效果,顾言长长舒了口气,觉得心情好了些,但肚子也饿了。拿出刚买的面包啃了起来。
十几块钱的红豆面包,味道自然好不到哪里去,顾言虽不挑食,可也有点怀念起言叶的厨艺了。
味如嚼蜡地吃了一半之后,他突然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不起啊,没办法给你补充营养——”
就算顾言从来没把自己当孕妇看,此时此刻也觉得自己有点凄凉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孩子出世之后,他到底算是妈妈还是爸爸呢?
正当顾言纠结着这个听起来很傻但对他来说很严重的问题时,远处走来一个人影,远远望去异常熟悉。
顾言愣了一下,不敢肯定是不是言叶,身体却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飞快钻进了身后的树丛里。
趴在地上,他从枝叶缝隙问看着外面,没过多久,远处的人走过来了,的确是言叶。
他竟然能找到这里?!顾言心里大惊,完全想不通为什么他走了这么远还能被言叶追到,而且这么快。
他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地盯着那人的一举一动。就见言叶站在原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看了眼刚才他坐过的地方,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皱了皱眉,然后抬头盯着树丛。
顾言嘴里还有半口面包没吞下去,被他这么一瞪差点呛到。不过好在言叶似乎没有发现他,看了两眼之后就走了。
又等了一会,他才从树丛里钻出来,四下不见言叶的人影,想必是走远了。
松了口气坐回原地,顾言低头用手胡乱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手里剩下的面包也没胃口继续吃了。
刚才只顾着紧张,现在放松下来,顾言却想不起来自己刚才看到言叶时是什么心情。
他知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但在回去之前他要先想清楚,就算言叶不喜欢他、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他也要有尊严的站在言叶面前。哪怕他是在下面的那个,但并不代表他必须以弱者的姿态面对言叶。
他伸手覆在肚子上,虽然这一刻他真的在犹豫是否要继续下去——
就在顾言低头苦思的时候,一双男式皮鞋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他下意识抬头,看到那人的脸,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雾戈上下打量了一下顾言,扬起嘴角问:“你在这里干什么?”比起上次的伤痕累累,现在的他看上去已经完全恢复,连脸上都没有痕迹了。
其实顾言也想问这句话,“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雾戈倒也没敷衍他说是巧合或者路过什么的,“如果我说我是来找你的,信不信?”
顾言的表情明显不信。
“顺着你的味道,或者应该说是言叶的味道,要找到你并不难。”
听到这里顾言有点恍然大悟,但又对雾戈的行为不太理解。
“而且,看来我比言叶还早一步——”
雾戈笑得别有深意,顾言直觉有危险,但刚站起来还没做出其他反应,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顾言睁开眼,觉得昏昏沉沉的,四周悄无声息,除了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但他却能看到自己。
这似乎是个诡异的空间,他置身其中,只能茫然地看着周围。突然,他发现不远的地方有一团银白色像雪球一样的东西。他站起来走近了一些,才看清那是只动物,虽然缩成一团看不到头,但从外形和那条大尾巴来看,应该是只狐狸,但又稍大一些。
不过不是言叶,虽然眼前这只狐狸和言叶变成狐狸的时候几乎是一样的颜色。
顾言坐到地上,心里说不清楚是松了口气还是别的什么。
你为什么失望?
一个声音陡然响起,顾言吓了一跳,听起来有些空洞的男声,却找不到来源,好像就在他耳边,又好像离得很远。
你不想看到我?
你是谁?顾言问,随后一愣,把目光移到眼前的狐狸上。
狐狸没有动,也没有其他反应,但顾言已经能肯定,是他在说话。
你也是狐族的人?他问。
你并不期望我的出生吗——
问题仍然在继续,但顾言已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有些颓丧地坐回地上,低下头无声地叹息。
不,我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幸福,但是我却不知道能不能给他幸福——
接下去一段时间再没有人开口,直到顾言抬起头的时候,他看到银色的狐狸正在看他,蓝色的眼珠像琉璃一样漂亮,盯久了像是会被吸进去。
银狐动了动耳朵,优雅的甩了一下尾巴,像是绅士,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顾言觉得他对眼前的狐狸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不过与言叶的感觉不同。而看久了,他感觉眼前的狐狸好像在对他笑——
我没有肉身,几百年来一直以“精元”的方式存在着,你现在就是我的肉身,只要我的精元不灭,肉身就不会消失。
什么意思?对顾言来说这些稍微复杂了点。
但银狐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没来得及问,顾言却发现他和银狐的距离一点点的远去——
回去吧。
顾言带着疑问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的下一秒,他反而有点希望现在才是在作梦。
“醒了?”雾戈看着他笑了一下。
男人的脸几乎近在咫尺,人是趴在他身上。
顾言拧起眉,恶声恶气地问:“你在干什么?”
“干我们一直没来得及干的——”雾戈伸手,调戏般地摸了摸他的下巴。
这时顾言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况。
他们像是在一处树林里,抬眼望去,头顶只有灰蓝的天和树梢,身下是厚厚一层落叶,偶尔发出干燥的声响,他的衣服倒是穿得好好的,不过裤子已经不见了,而叫雾戈的男人正压在他身上,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干好事的样子。
“靠!你干什么?滚开!”顾言终于完全清醒,大骂了一声用力推了雾戈一把想坐起来。
但身上的人却纹丝未动,按住他挣扎的四肢,低头笑着说:“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我没有言叶那么怜香惜玉,若他来了之后看到你缺了条手臂或者断了条腿的话 ——”
虽然觉得断手断腿也比被强了好,但顾言还是暂时停止了挣扎,瞪着雾戈喘着气。
“你想怎么样?”
雾戈并没有回答,反而问他,“你脚踝上的红绳呢?”
“拿掉了。”红绳是顾言赌气剪掉的。现在想想也没必要,他要是真狠得下心,应该直接剪了言叶那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