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卫玉华便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只可惜二皇子与那下人说完话以后,并没有立刻赶去陆明雅的居所,而是顾忌着外面尚有一众宾客,遂又去外面晃了一通,卫玉华倒是不好一直跟着他,只得待他们主仆离开后,又多逗留了一会儿,才跳下假山,去到主干道上,叫住一个路过的丫鬟,状似无意的与其攀谈起来,趁机套出了陆明雅居所的位置所在。
然后她便径自赶了过去,恰好看见二皇子进了陆明雅的院门,还将服侍的人都留在了院门外,卫玉华不由着急起来,这么多人,她要怎么才能人不知神不觉的潜进去救人?便是翻墙,只怕也会很快被人发现。
卫玉华只得四下里观察起地形来,万幸很快便让她发现了陆明雅的居所虽两面临水,除了院门以外,却还有一面是与陆地相通的,又因相通的地方是一大片忍冬地,寻常人等闲不会往哪里去,倒是一条人不知神不觉潜进陆明雅居所的好途径。
她于是穿过那一片忍冬地,潜入了陆明雅的院子,正好就让她在正房的窗户底下听见了陆明萱的声音,——这才有了她千钧一发之际赶到,及时救下了陆明萱那一出。
陆明萱听完卫玉华的话,想起先前自己的绝望和获救时的喜幸,一时情绪激荡,忍不住又要落泪,她忙强自忍住,再次对着卫玉华福了下去:“今日若不是卫姐姐,我这会子不是死了,便是生不如死,还请卫姐姐一定要受我一拜……”
仍是尚未拜下,便被卫玉华搀了起来,嗔道:“你虽与我只见了两次面,也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上次在潭拓寺时,我们素不相识时我尚且出手助你,更何况如今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又自来最是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的,你若再与我这般客气,我就真生气了啊!”
陆明萱实在拗不过她,只得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他日卫玉华若有需要,自己便是豁出性命,也一定要报答她的大恩大德!
卫玉华因又问起陆明萱是如何着了陆明雅道儿的来:“我瞧着今日除了你和你姐姐,你们府上还来了一位奶奶两位姑娘,你怎么会落了单的?你姐姐呢,难道没与你一起吗?本来我是想上前与你们打招呼的,但又实在怕与你们府上的奶奶姑娘们寒暄,所以躲开了,早知如此,我就该上前与你们打个招呼,然后与你待在一起的,不然你也不会这般倒霉了。”
陆明萱遂将事情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末了苦笑叹道:“由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我素日虽与她不对付,却也没真正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谁知道她会恨我至厮,一心想要算计我呢?”
只是陆明雅以为她真是软柿子,可以任她捏扁搓圆,再不然以为自己如今已是二皇子的侧妃,她便奈何不得她了,那就真是打错了主意,这一次,她若不狠狠给她几分颜色瞧,她再不活着!
卫玉华点头叹道:“原来如此,你的确是防不胜防,还不知道你姐姐这会子担心成什么样呢,我们还是快去找她罢,也省得事情闹大了再生事端,更于你名节有损……呃,你如今这个样子,不整理一番怕是不好出现在众人面前,这可如何是好?”说到最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陆明萱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的衣裳已被二皇子抓破了几处,头上的首饰也被杜鹃奉陆明雅之命,拔得所剩无几,只怕头发也早乱了,脸上和脖颈上还不知道有没有伤,这样一副狼狈的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那真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便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正暗自发愁,就听得卫玉华道:“要不这样,你就在这里躲着,我悄悄儿去前面找你姐姐去,把事情与她说说,让她拿了你的备用衣裳和首饰来,若是没人问也就罢了,若是问起,你就说自己小日子来了,弄脏了裙子,自然就不会有人动疑了……对了,你初葵来了吗?”
饶卫玉华也是女子,听她这样大大咧咧的问自己这样私密的问题,陆明萱依然忍不住脸红,片刻方小声道:“还没有呢,不过想来也快了,卫姐姐这个理由倒是可以一用。”
卫玉华点点头,正待再说,就见她虽浑身狼狈,脸红起来的样子依然好看得不得了,不由双眼放光道:“果然美人儿不管到了什么情况下,依然是美人儿,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二皇子那个衣冠禽兽,竟然对你下那么重的手,人在做天在看,也不怕老天劈道雷下来劈死了他!”
陆明萱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暗暗发狠,老天向来欺善怕恶,只怕不会劈死二皇子,不过老天不惩罚他,她完全可以自己来,陆明雅与二皇子,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卫玉华欣赏了一回美人儿,忽然发起愁来,压低了声音与陆明萱道:“今日我亲眼看见二皇子是怎样一个衣冠禽兽了,我还听说,大皇子也不是个好的,好似有断袖之癖还是什么的,总之就是见不得人的毛病……如今老大老二都这样,也不知道老三会不会也是这样?那我嫁给慕容慎岂不是亏大了?不行,我得回去写信给我爹,让他替我退了这门亲事才好……也不行,这是皇上圣旨赐婚,退婚岂不是抗旨不尊,要问罪的?算了,嫁就嫁罢,如果他慕容慎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我就打得他满地找牙,后半辈子都不敢再犯!”
这思维,发散得可真是有够快有够远的……陆明萱叹为观止,但在卫玉华的絮叨之下,心情却不自觉好了很多,甚至有心情与她说笑了:“姐姐这么好的人,老天怎么可能会让三皇子有什么毛病?姐姐只管放心罢,况就像姐姐说的,三皇子若真有什么毛病,你也可以打得他改过自新,除非他不怕打,再不然功夫比姐姐好,不过我听说几位皇子功夫都很一般,想来三皇子绝不会是姐姐的对手,姐姐只管放心罢。”
卫玉华立刻一脸的得意:“那是,不是我吹,我的功夫连我好几个哥哥侄儿都不是对手,三皇子一只养在金玉堆里的弱鸡,难道还能比我哥哥侄儿们更厉害不成?好了,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你等着我,我立刻找你姐姐去,你记得别乱走,就躲在这里等我啊,我很快回来的……”话没说完,人已跑出了老远。
余下陆明萱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她方才竟说自己的婚事大事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又说三皇子是‘一只养在金玉堆里的弱鸡’,不由摇头笑了起来。
只是想起方才自己的遭遇,陆明萱很快便笑不出来了,脖颈与耳后被二皇子弄伤的地方方才与卫玉华说话时还不觉得,如今没有旁的事转移注意力了,她方觉得火辣辣的疼,再想起被二皇子撕去衣裳那一刻的屈辱与绝望,她的眼泪差点儿忍不住又要掉下来,她忙狠狠将其逼了回去,复又坐下,拿帕子狠狠擦起自己身上被二皇子触碰过的地方来。
然越擦陆明萱就越觉得脏,越擦就越觉得恶心,身上的药效还没有散尽,她既晕且热,再被这股恶心的感觉一冲,终于忍不住蹲到一旁,“哇哇”的呕吐起来,却又呕不出什么东西来,只是干呕,倒比真呕吐尚要难受几分,很快便憋出了满脸的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