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和侍从伤的也不清,鼻青脸肿的,花一棠一问,委屈地哭了起来。
马夫:“花参军您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大过年的,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贼人,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毒打,您瞧瞧我这脸,都黑了!”
侍从甲:“我们长史大人可是两袖清风的好官儿,也不知是招惹了哪路邪神,竟遭此横祸!”
侍从乙:“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呜呜呜——”
花一棠无奈,“三位稍安勿躁,我问一句,你们答一句。”
三人忙不迭点头。
花一棠:“贼人一共几个人?”
马夫:“十好几个!”
侍从甲:“七八个吧。”
侍从乙:“八九十个。”
林随安和靳若双双扶额。
花一棠脸皮抖了抖,再接再厉。
“贼人穿得是什么衣服?”
这次三人的答案很统一,“黑衣,黑靴子,还蒙了面。”
“刀有什么特点?”
马夫比划,“老长了!”
侍从甲:“比一般的刀要长许多。”
侍从乙指着林随安腰间的千净,“有这刀的两个长。”
靳若眼睛一亮,“你们确定?”
三人齐齐点头。
林随安:“刀鞘和刀身有什么特点?”
马夫:“他们根本没拔刀。”
侍从甲:“就用刀鞘揍人。”
侍从乙:“刀鞘黑乎乎,没啥特点。”
靳若:“除了这些,你们可还记得他们身上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比如气味,鞋子之类?”
三人对视一眼。
马夫:“身体都很壮,腿很粗,脚很大!”
侍从甲:“领头的那个长得跟铁塔似的,拳头比我脑袋都大!”
侍从乙挠头,“打我的那个,手上有股子腥味儿。”
靳若凑过去,“他打你哪儿了?”
侍从乙指了指右眼的青眼圈,“这不是明摆着吗?”
靳若闻了闻,咧嘴笑了,“是羊血的味道。”
花一棠:“听小靳若的语气,是有线索了?”
靳若叉腰,“浮生门的三处据点,第一家群贤坊群五街四十四号的鲜肉铺,售卖的是现宰的羊肉,第二家安定坊阳关巷五十九号的铁器行,最擅长打造的,是一种宽四指长四尺的横刀,据说刀锋锐利,吹发可断,还有个挺雅致的名字,叫浮生若梦。”
林随安:喔嚯,这不是巧了嘛!
*
小剧场
木盛嫂:咱家四郎运气真这么差?新年第一天就来了案子?
木夏:我有种预感,今天可能是今年最悠闲的一天。
第249章
捕头谷梁走在街上, 心里直打鼓。
他在安都府衙做了十年捕快,六年的捕头,从没做过这么离谱的事儿。
只带了十五个人, 怀里揣着几张嫌犯的画影图形,就要去安都城最大的帮派浮生门踢场子抓人, 简直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活。
身后的十五名不良人, 其中八人是和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另外七人全是假扮的。虽然也穿着不良人的衣服,但气质完全不搭。
花参军的脸白得像一块羊油膏,又嫩又滑,林娘子好像一个微服私访的将军,那位靳少门主手脚太长,一时没找到合适的, 衣服裤子都短了一截,像偷来的,还有四个据说是花氏的护院,号称四圣, 看起来比浮生门的门徒还凶神恶煞。
“花参军,您确定是浮生门的人干的?”谷梁小声问。
花一棠拉了拉领子,他很少穿领口这么紧的衣服, 不太适应,加上现在是午后, 阳光大,晒得人冒汗,“放眼安都城, 还有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刘长史?”
靳若:“就是他们,没跑了。”
谷梁和八名不良人冷汗都下来了。
谷梁:“若真是浮生门, 麻烦滴很呐!咱们应该回府衙多带点人?”
“杀鸡焉用牛刀,”花一棠道,“此次只是探探虚实,还是低调行事为妥。”
靳若道,“浮生门的眼线挺烦人的,咱们乔装改扮,可以掩人耳目,免得把他们吓跑了。”
一个不良人实在忍不住,小声嘀咕:“浮生门在安都城一家独大,个个都是江湖高手,从来都是别人怕他们,何曾见过他们怕别人——”
林随安眼睛一亮,“你们和浮生门的人动过手?”
谷梁和众不良人表情讪讪。
“前几年,偶尔——有过几次——后来就很少了……”
林随安:“谁赢了?”
谷梁目光飘忽,“输滴惨滴……很……”
靳若啧啧两声,不良人惭愧地几乎抬不起头来。
岂料花一棠居然点了点头道:“甚好。”
谷梁:“……”
甚好个啥啊?
林随安:“谷捕头你们有经验,稍后也可指点一二。”
不良人差点没跪了:啥经验?被揍得满头包的经验吗?这林娘子莫不是来消遣他们的?
可看林随安眼神真挚,表情诚恳,又不似说假话。
群贤坊位于西市隔壁,出了衙城的朱雀门,面朝金光门方向沿着大街向西走,过兴禄、天平、延寿、西市四坊,入坊门再往北走一刻钟,便能看到街口的鲜肉铺。
此处是群贤坊的一处坊内小市,十字街口大约有七八家铺子,果子行、椒笋行、杂货行等等,方便宵禁后坊内百姓购买日常用品。街上行人纷纷,还算热闹。
鲜肉行的位置最显眼,是黄金铺位,门口横着一张厚实的砧板,宽三尺长六尺,砧板上挂着六条肉厚油肥的鲜羊腿和一颗羊头,砧板上摆着羊肋条、羊肉、羊油、羊杂碎等等,收拾得挺干净,几乎看不到肉沫和血水,一个屠夫在砧板后面磨刀,一个屠夫在坐在门槛上打着哈欠,二人长得有几分相似,大约是兄弟,眼睛挺大,胡子挺多,大冷天只穿了羊皮马甲,露出来的胳膊肌肉饱满,还挺白。
谷梁硬着头皮上前,清了清嗓子,“此处可是群贤坊群五街四十四号?!”
两名屠夫怔了一下,同时站起身,扫了眼谷梁,笑了。
屠夫甲:“谷捕头,今天是什么风将您吹过来了?可是家里缺油水了?”
屠夫乙:“来来来,这是今天刚宰的羊羔,肉还是温的,您拿一条走!”
说着,解下一条羊腿要塞给谷梁,谷梁神色一厉,“废话多滴很!”从怀里掏出嫌犯的画影图形,“看看,可见过这个人?!”
画上是花一棠根据长史府马夫和侍从的口述精心绘制的贼首,戴着黑面巾,裹着黑头巾,露出一双眼睛,没有眉毛,连蒙面巾的褶皱都颇为写实精细,唯一的问题就是,根本认不出来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