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是不是看错了?”邵问捅了捅旁边的莫言,“展大人的脸怎么好像……”
“很红。”莫言冷声断言。
“耳朵也很红……”范小王爷一脸纳闷。
丁氏双侠也是满面不解。
颜查散眉峰一动,望向小逸,小逸回望,莫名摇头,颜查散又望向一枝梅,但见一枝梅凤眼时不时瞄向丁家小姐,若有所思,而丁月华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唉……”颜查散又望向展昭离去方向,轻叹一口气。
而在颜查散移开目光之后,丁月华秀美脸上却勾起一个阴阴笑意。
——
月上花稍,风穿柳带,暖香压衾卧,脉脉床边静依,黑眸凝睇。
丁庄西厢房内,展昭静静望着床铺上昏迷不醒的金虔,面色沉静,可一双眸子里却好似煮开的沸水一般,腾乱不已。
轻颤指尖缓缓移向裹住金虔的床帐,慢慢拉开一个角,露出仅着亵衣的消瘦身形。
屋内灯火摇曳,虽不明亮,却也看得十分清晰。
果然,刚刚那一瞬绝非眼花。
展昭目光骤然撇开,俊脸红烧,拉起薄被轻轻盖在金虔身上。
原来……金虔是……女子……
原来……自己并非、并非……
黑眸又移向床上之人,眸光流闪,寸寸流连,修长手指渐渐上移,微微颤动,轻轻点触消瘦脸庞。
指尖传来的温度,令心口微微发涩。
金虔……是女子……
是……女子……
暖暖水漾漫上星眸,薄唇勾起淡淡弧度,霎时间,春意融融,默语醉浓。
“嗯……”
突然,床上的人眉头一皱,发出一声呻吟。
展昭手指一颤,唰得一下收回,猛然起身,仓皇倒退两步。
只见金虔紧闭眼帘动了动,缓缓张开,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后脑勺,一双细眼从茫然渐渐变为晶亮,瞪着床铺上方片刻,忽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身,破口大骂:“他奶奶的,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打昏开封府的从六品校尉大人,若是让咱抓到你,定要将你抽筋拔骨挫骨扬灰!哎呦……”
“咳!金虔——”
一个晴朗嗓音突然冒出,顿把金虔吓了一跳,转头一望,只见距床铺一尺开外,一抹笔直蓝影僵僵站立,俊脸微偏,黑眸飘移,耳廓透红,也不知是屋内灯火太过朦胧、还是金虔刚清醒眼屎太多眼神不济的缘故,怎么觉得屋内气氛有些诡异的暧昧。
“展、展大人?”细眼乱扫,“这、这是——展大人的屋子?!咱、咱怎么在这儿?”
“咳!”展昭望了金虔一眼,就好似被烫了一般,立刻移开视线,偏头道,“你先把被子盖上……莫、莫要着凉……”
“被子?”金虔视线下移,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刚刚起得太猛,被子已经被掀翻在脚边,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衣。
难怪这前胸后背都凉飕飕的——慢着!睡衣?!前胸!!
咦咦咦?!!!
待金虔看清自己此时的穿戴,顿被一口凉气噎了个半死。
咱、咱咱咱何时被剥的只剩一层皮了?!!
咱、咱咱咱那条长三尺宽一尺五厚实保暖藏银票隐身材效果一流的特制裹胸布呢?!!
咱、咱咱咱……有米有搞错啊啊啊!!
脑中好似有千百个铜锣同时敲响,轰鸣嗡叫,吵得金虔两只眼珠子直翻白。
露馅了!露馅了!露馅了啊啊啊!!!
欺君之罪财物充公罪大恶极五马分尸凌迟处死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金虔?”温润嗓音好似从遥远天堂幽幽传来,将金虔已经快飘到地狱的神智拽了回来。
金虔恍惚望向不知何时来到床边微显忧色的四品护卫,定了定神,诺诺开口:“展、展大人,您、您……”
展昭脸色微红,神色尴尬,眸光瞄向床旁端正的脸盆架,结声道:“展、展某……什么都没看见……”
轰!隆隆隆!!
金虔只觉头顶呼呼啦啦冲上一股热血,顿把脸皮撑得又涨又红。
猫儿你这根本就是说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啊啊啊啊!!
原来还奢望咱这扁平烧卖能趁着昏暗夜色蒙混过关,如今看来是彻底露馅了啊啊啊!
猫儿你的眼神要不要那么好啊啊啊!!
话说咱这女性身份一曝光,以后咱还咋混啊啊啊!!
展昭见金虔半晌没声,微微移眸,但见金虔面色绯红,细眼盈水,不禁心头一动,喉结动了几动,开口道:“金虔,展某……会负……”
“展大人啊啊啊!!”金虔突然一个吊高嗓门,一把抓住展昭衣袖,满场飙泪,成功将展昭下半句话覆盖。
“展大人啊,属下这都是迫不得已啊!属下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
“金虔……”展昭后退,未能摆脱金虔魔爪。
“啊啊,不对、那个——属下自小孤苦,在蔡州乞讨为生,衣不附体食不果腹天天要和野狗抢吃的……”
“金虔!”展昭握住金虔手腕,往下拽。
“啊啊啊啊!!”干嚎声又加大了百分之三十的音量,两只瘦爪子顺势死死抓住御猫掌,一把鼻涕一把泪,“展大人啊,属下若是身份暴露,那绝对是欺君罔上人头不保,念在属下对大宋对社稷一片忠心、对开封府对包大人一片孝心,对公孙先生一片诚心,对展大人的敬仰更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仿若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金校尉!”展昭猛然提声,翻手握住金虔手腕,“展某绝不会将此事向外人道出半字,你尽可放心!”
“诶?”金虔抬眼,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满面诧异。
这、这就行了?!咱还有三万字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理论要点没发挥呢!
展昭一脸正色,黑眸凛澈,定定望着金虔:“展某定会对你女扮男装之事守口如瓶!”
一吸、两吸、三吸——金虔抽了抽鼻子,细眼一弯,顿时破涕为笑,一个扑身抱住了展昭的大腿,感恩涕零呼道:“展大人啊,您对属下真是再生父母恩同再造,属下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也难报展大人的大恩大德啊!以后只要是展大人吩咐属下的,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入油锅跳地狱属下也绝不眨一下眼皮……”
双手紧抱的大腿猛然一颤,瞬间僵硬如铁。
展昭好似如临大敌一般,手忙脚乱拽着金虔的脖领子拖到一边,通红俊脸上跳出一个清晰无比的青筋十字架:“成何体统!”
“啊!对对对!太不合体统了!”金虔豁然开朗,一个猛子跳下床,滴溜溜一转身,朝展昭绽开一个狗腿笑脸,“这是展大人的屋子,自然是展大人在床上歇息,属下在床下伺候!”
“你!!咳、咳咳咳咳……”展昭一个吸气呛出一阵干咳,俊脸憋得通红。
“啊呀,这大晚上的,展大人定是风寒露重着凉了,快上床卧着吧!”金虔谄媚笑道。
话还未说完,金虔就觉眼前一花,一股大力揪着自己的脖领子将自己扔回床上,一张薄被瞬间罩下,将自己围了个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