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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夫君隐婚之后(2)+番外

“哦,是了,我都忘记你们两家本就是世交。”

不错,沈家与谢家百年前协助先皇登基,开创新国号“大宁”,乃是开国功臣。因劳苦功高,天家赐恩,准许文臣沈家每一辈可有一名嫡支子弟得门荫,免试入仕,而武臣谢家每一辈嫡支子弟则可承袭“定国将军”封号,入伍从军。自打谢青父母死于北狄战火后,谢青便弃武从文,应科举试,成了文臣。

沈香同其兄长沈衔香是龙凤孪生兄妹,奈何兄长沈衔香自十年前病逝,沈家嫡出子弟人丁零落,家姓不复前朝,已显露颓败式微之色。为兴家姓,沈香便顶替胞兄的名头,女扮男装入了官场。好在她与兄长容貌相似,又用药将声拟成秀致郎君,如此,勉强守住了家族峥嵘。

她对外谎称其妹沈香已死,而沈家与谢青自小就定下的婚约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这隐秘事儿,便是私交深厚的谢家亦不知情。

这一餐,沈香没耽搁许久,在咽下最后一口肉圆子时,谢青来了。

他遥遥唤她:“小香,来。”

“好。”沈香把餐具递于任平之,“你帮我交还给吏役。”

说完,她追上谢青,和他一齐行向监狱。

路上,沈香想着礼不可废,对谢青道谢:“多谢您嘱咐任郎中为我送膳,不过……您怎知我今日还没用膳?”

她有太多疑问,忍不住出声。

谢青笑了下,道:“卯时,府上没有炊烟。”

沈香怔忪,这时才懂……两家本就是相邻的府邸,谢青早起时,竟会隔墙,窥探一下她的家府吗?!真是心细如发。

刑部狱。

明明是午时,监狱却仍是昏暗,见不到一丝日光。

刑部司的典狱看到沈香与谢青联袂而来,忙诚惶诚恐逢迎:“怎敢劳两位官人大架。”

沈香是下属,自是要为谢青效犬马之劳。

她问:“莫要耽搁时辰,那名犯事的内侍身在何处?”

“请随下官来。”典狱领他们去了昏暗的刑审室,甫一开门,一股咸涩腥臭便扑鼻而来。

沈香面色如常,抬手请谢青入内。

内侍已经过一番毒打,浑身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他伏跪于地,全无体面人的筋骨,朝谢青咧齿一笑:“怎么?狱吏撬不开我的口,谢尚书打算亲自来啊?当真是我的荣幸,咱家便是死了,在阎王老爷面前也有几分谈资了。”

明明是罪人,死不认罪也就罢了,还出言挑衅,奚落官人。

沈香看不下去,出声回护谢青:“放肆!谢尚书面前,岂容尔等宵小无状!”

她一腔果敢热血,看得内侍一笑。

还未等沈香出声,他便啐出一口血沫,染了沈香齐整洁净的衣袍。

绯色公服上一道血迹斑斑的污秽,乃是对天家大不敬!

典狱吓得忙踹了内侍一脚,呵斥:“大胆!反了你!”

内侍哈哈大笑,半点不怵。

原以为这批官人会羞恼谩骂,岂料沈香与谢青还是神色漠然。

沈香回头,观了一眼谢青的公服,心上松了一口气,好在他是洁净的,没有染上脏污。

她正要说什么,却见谢青朝她摇了摇头。

随后,他从袖缘间取出兰花帕子,小心帮沈香擦去那一抹血沫。

“您……”这样的事,沈香不想谢青代劳。她总觉得谢青那双漂亮白皙的手,该握案卷、执笔砚,而不是为了她,沾上腌臜。仿佛明月蒙尘,教她不安。

“无碍的。”谢青在宽她的心,他总这样体恤人。

片刻后,谢青不顾典狱的阻拦,执意上前。他面上仍是含笑,待人一贯如此温良。

“都是为天家做事,也算僚友一场,我本不欲折辱侍人。”谢青顿了顿声,似是想到什么,叹息一声,“可你不顾僚友之情,脏了小香的衣。”

沈香倏忽间被提名,还是以亲昵小友的称呼,一时耳热。

但见狱官们都无甚反应,她也就压制下心潮的澎湃,静侍一侧。

最终,谢青淡淡道了句:“上刑,贴加官。”

此言一出,在场的诸位官人俱是一惊。

贴加官乃是用沾了水的桑皮纸一张张覆于犯人口鼻,如同“加官进爵”一般覆没声息,直至死去。

谢青上此等酷刑,不就是想要内侍的命吗?官家命他们审问犯人,可没说要弄死他啊……

狱官闻声,不免头皮发炸。他隐约想起,方才内侍胆大包天,竟用唇齿吐出血痰,脏沈香的公服。

难不成,谢青如今要封住人口鼻,是想为刑部侍郎出气吗?那样仁慈的姿容,如何能说出这样冷心冷肺的话?

内侍没想到死期来得这样近,他吓得悸栗栗,结巴了一阵,道:“你、你不该继续审问我吗?要了我的命,官家定饶不了你!”

听得这话,谢青的笑愈发明艳:“若本官问起,你会说吗?”

“……”内侍缄默。

“既不开口,死与不死,又有何异?”谢青明明在笑,眼底的阴鸷稍纵即逝,“既如此,行刑吧。横竖他死了,是为‘护主’而亡,这样英勇的行径,在阎罗殿里,不更添几桩谈资么?”

狱官见他不是说笑,咬牙发下令来。

霎时,两名狱吏一左一右架着人,真要动刑。

内侍吓得屁滚尿流,终是熬不住了,他开了口:“都、都是王修容的命!她同七皇子的生母赵婕妤有过节,怕她凭借龙子高升,故而、故而买通了我……”

谢青道:“早这样说,不就没事了吗?”

内侍一颗心松懈不少,好歹保住了性命,他气喘吁吁。

岂料谢青下一句话,让内侍原本劫后余生的心又高悬了起来,面上血色皆失。

只听得,谢青细声细气,又补了句:“那便小惩小戒,只斩去他一只臂膀吧。”

内侍目瞪口呆:“缘何还要对我上刑?!我该说的都说了!”

“唔……本官从未说过,若你老实交代,便饶过你手足。”谢青又是发笑,“况且,不立个规矩于此,又如何震慑旁人?倘若人人都如你这般失礼,小香的公服,怕是一日就得浆洗一回了。”

这一次,沈香确定了——谢青是真的在给她出气,他待麾下衙门官吏,护短至斯。

第2章

谢青从内侍口中套出了话,余下的事就由掌管宫人奴籍的都官司官吏来收尾,记入案卷了。

胶着几日的案子总算有了结论,官家那处也有说法可以回话搪塞了,沈香小心松了一口气。

日头落下去,归衙门的官道已然掌起了暖光绒绒的檐角灯。绯袍底下的一抹污秽深色在烛光下,更为明显,沈香想起这是内侍蓄意冒犯的“罪证”,又记起谢青温和地笑着,为她出头。

许是四下里寂静无声,沈香的胆子也愈发大起来。

她忍不住止住步子,一侧的谢青也体谅她,缓慢停步。

谢青侧了侧目,脸上仍是熟稔的微笑:“是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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