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你还拿！”悬空的手放下，落在桌上又激起好大一声，温焕压低身子，一字一句，“没用，你还找人撞死我，爸？”
她的肩膀颤抖了一下，陶清扬看见就明白，那里有块旧伤。
被玻璃碎片刺伤的地方现在已经愈合，却留下一块新长出来的淡粉色的疤痕。
一坐一立，一低一高，温董事长被女儿这样盯着，气势却半点没减弱，右手扔下原本握着的钢笔，好像想通了什么。
“温焕，你真是我亲闺女，居然怀疑到我头上来了！”
温焕哼了一声，没回答。看表情明显是在说：“我已经有了证据。”
是的，她想通了。如果那位Mr.Moon是熟人，她遭遇到的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第89章
有人掌握了温焕的行踪,知道她要去温泉旅社,知道她出门时带了什么东西——然后暴力抢夺不成功，所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
并不像陶清扬想的那样,根本是温焕忘了拿。
每天出门时如果不记得有没有锁门,天然气有没有关好，那就在关门以后做一个特殊的动作，记下这个动作，稍后回忆起的时候，就记住自己锁门了没有。温焕的脑袋很清楚，她在衣柜里扒拉开一堆内衣,露出夹层的锁眼。
那三页密码纸就被她夹在一叠子账本里。
起先她还认为是对方神通广大，后来想想,只要那人是她认识的人,不防备的人，就没那么神奇了。
陶清扬？陶清扬不可能搞破坏，从解读出密码纸藏的地方，再到旅舍,她除非有心电感应，否则不可能把信息传递出去。
还有同哥特女断掉联系之前，她说了一句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话。
“你电脑里的病毒，不是下载，而是安装。”
很隐晦的提示，两个单词，同样是把什么软件应用在电脑上，获取方式却不一样。当然，“安装”是“下载”之后的事，但透露出的含义不同。
一个是外部获取，一个是内部得到。
哥特女亲自写的防火墙程序不会有问题，就算出了漏洞，也应该在第一时间就从病毒开始，顺藤摸瓜找到漏洞，而不是表面没问题。换个角度想，假如有人手动换掉了防火墙呢，从内部瓦解，像温焕这个电脑主人一样，动作自然地关掉它，再植入一段隐蔽性很强得病毒，仅仅控制麦克风。
哥特女在提醒，温焕身边可能有麻烦的人，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因为不确定手机是否也在监控范围内，所以才给了一句暗示。
现在所有想不明白的地方，都一一对上了。
只是亲爹都能这么心狠……让温焕觉得很不痛快。
她还记得在高速路上时，生死在一线之间的感觉。
“聂同歌受雇于两个老板，肩负多重任务，所以她的表现才会这么矛盾。我起先想通了这点，之后的调查才会很顺利。”温焕开口，不喜不悲，脸色和语气都淡淡的，“可是偏偏没想到，也许还有第三方插手……想杀她的人，不一定非得是雇佣她的人，对吗？”
“爸，她到底掌握了什么东西，才非得死，才非得逼你连我都不放过！”
叹气之后，温焕背过身去，面对着陶清扬，满目的无可奈何。
她用的词，是逼迫。
情愿相信他是被逼无奈的。
表面上再怎么恶劣再怎么不着调，温焕做人的原则和陶清扬没有太大区别，她们都很善良，善良的几乎……愚蠢。
嘴上说着谁也不相信，可是温焕，早就把每一个对她好的人，当做了最重要的存在吧？
要不然，她转身的瞬间，为什么会开始哭呢？
没有声音，眼泪还是一颗颗砸下来。
在寂静之中，一声脆响打破了沉默！
温焕身体晃动了一下，脚步却稳稳地扎在地上，倒是陶清扬吓得连退几步，后背抵上了书房的门。
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两个人。
温竞渊气得直接摔了最爱的白瓷茶杯，热水和碎瓷片飞了一地，嗓门跟不要钱一样开到最大：“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中用是吧？非得把好好一个公司弄的到处是窟窿，留下一堆烂账，然后等着被人查出来再灭口对吧！”
他怒气连天，站起来绕过桌子，顿在温焕面前。
董事长甚至想一巴掌打醒这个质疑他的女儿，可看见温焕在掉眼泪，又瞧瞧陶清扬被吓坏了的表情，语气软了下来：“我以前怎么教你的？商人重利，如果不是和钱有关系，任何人都不会撕破脸。可你看看公司像要倒闭的样子吗？假如我做生意失败，那张无额度的黑卡人家会办给我？”
“……万一是你打充脸充胖子呢！”温焕使劲用手背蹭掉眼泪，“我在天辅露面以来的这段时间，能随时知道动向而不引起我怀疑的就那么几个人！不是你还有谁！难道是我妈？”
话音刚落，陶清扬的耳朵里还充斥着温焕声音的回音，身后却传来咯噔一声轻响。
……是谁？
争吵中的父女俩根本没留意到细微的动静，陶清扬却猛地握住把手，打开房门，顿时呈现出万仪转身欲逃的身影！
“妈？”所有人都愣住，还是温焕小声喊了一句。
万仪穿一身讲究的真丝裙，半晌不敢回头，动作僵硬地停在原地，声音里透着挣扎，“宝宝，我、我是迫不得已的！”
我是迫不得已。
如果她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不该偷听你们的谈话”，那么所有人都不会明白什么。
可万仪的解释，无异于在温焕的脑袋里炸出一声闷雷！
……她忽视了还有嫌疑的另一个人。因为很不愿意怀疑他们，所以一直没多想。温焕觉得，下次还是心狠一点比较好，起码破罐破摔对父亲起疑心，也要把母亲一起算上去。
她对母亲的依赖，比对温竞渊多得多，有些事就算瞒过了董事长，也不会瞒着万仪。
比如说，她离家以后会时不时给母亲发个短信告诉她自己的安危。比如说，只有万仪去过她的那栋复式住宅。
没错。
飞腾公司的事件告一段落，温焕记得回家之后和董事长的争吵，然后母亲追出来，说跟她一起回家。
只有她去过温焕的卧室，有机会接触到那台电脑，做点手脚。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能对得上。
还有前天收拾东西去陶清扬老家找人，温焕把东西装的差不多了，咚咚咚跑下楼去拿线香，是不是就在她离开房间的那一刻，有个人悄悄走进去，从背包里拿出了密码纸？
那时温董事长在上班，家里除了她之外，就只有一个人。
怎么现在才想到呢？温焕自嘲地弯了弯嘴角。
她一直以为母亲单纯柔弱，对公司的事从不插手，是绝对可信的人。原来这个家里谁都不简单，有霸气外露的，有扮猪吃虎的，就她傻乎乎的。
“我不是故意的！”万仪艰难地转过身，扶着门框，眉头纠结地蹙起来，“我也是为了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