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字母在她眼前扭来扭去,有些特指香料的单词看起来十分陌生,陶清扬只好求助于翻译软件。不过纵使这样,速度依旧不慢,温焕把肉切块腌制的时候,她也翻译好了几篇。
温焕坐在陶清扬腿上,把手里的小番茄一个个喂给她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脑屏幕,看完菜谱,又转头对她道:“清扬,你这么能干,明天我就托人从土耳其买回几本原装菜谱,麻烦都翻译了吧。”
陶清扬白了她一眼。
温焕身上还残留着调料的味道,似乎是肉桂粉,闻起来倒不坏,陶清扬把脑袋埋在她后背上,蹭了蹭。
“痒!”温焕猛地一颤,几乎要从她腿上跳起来。
“我……从前学习土耳其语的时候,听老师说过,那里的人很崇拜月亮。”陶清扬看着她专注的侧脸,慢慢开口,声音里带着向往,“不仅建造了阿尔忒弥斯神庙,语言里专门形容月亮的词语也有很多。”
“哦。”温焕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
陶清扬拿手咯吱她,实在看不过去温焕不学无术的行为。
“土耳其语里,有个词叫做‘Yakamoz’,单单指‘月亮在水中的倒影’,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美。”她把手臂架在温焕肩膀上,想象着深夜里水中的一轮金色满月。
温焕笑了一声,认真道:“等会儿我在碗里给你卧个荷包蛋,重现一下水中月影的美丽。”
“你糟蹋东西!”陶清扬也不知是该说她糟蹋鸡蛋还是糟蹋美景。不过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文艺情绪都被毁灭了,只好拉着温焕下楼一起做菜。
温焕拿出一个小小的烤架,又翻出几块无烟木炭,在厨房里做起了烧烤。改造过的抽油烟机吸力惊人,厨房门的密闭性也很好,不会弄得满屋子都是烟。
她把小块的肉和青椒番茄串在一起翻烤,又做了个砂罐羊肉,浓香四溢。
“最后一顿羊肉,以后天气热了,就不太适合吃这些。”做好后,温焕将饭菜端上桌,语气惋惜。
陶清扬眼巴巴地瞅着那碗加了青豆和杏仁碎的手抓饭,食指大动,往嘴里塞了一口。
“不错吧。”温焕半点谦虚都没有,完全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逐一尝过食物后,点点头,“还行,过几天培训厨师,以后店里新增土耳其风味菜。”
陶清扬刚想附和几句,手机却叮叮咚咚响起来,是来了条短信,她恋恋不舍地看着砂罐羊肉离开座位,抓起放在客厅里的手机。
“谁发来的?”温焕嘴里嚼着烤青椒,含糊不清地问。
“……聂同歌。”
“快删了!”温焕啪得摔了烤肉钎子,“她又想干什么。”
你到底是让我删除短信还是让我看她说什么啊……
陶清扬在心里吐槽一句,走回去道:“也没什么,她就是提醒一下我们明天的事,不敢打扰你,所以跟我说了。”
温焕哼了一声,用小勺子舀起羊肉汤,帮她浇在手抓饭上,“吃吧。”
“聂同歌说的,你……”
陶清扬才起了个话头,就被温焕做个停止的手势,强行打住,“正吃饭呢,你不要说那么恶心的话题好不好。”
陶清扬扁扁嘴。
不过几分钟之后,她自己先憋不住了,“我一开始觉得她在说谎,可是有些细节的表现,却恰恰相反。”
“什么意思?”陶清扬歪着头发问,吃了一勺甜玉米粒。
“首先,她说话颠三倒四,但是话题核心很明确——有什么人或者组织,要因为什么事情,要害死她。”温焕放慢了进食的速度,斟酌着语句,尽量表达完整,“她重复的只是这个核心,并没有加任何可怕的幻想。如果是单纯的被害妄想症,我觉得,她提供的论据一定比‘胃里有东西’要耸人听闻得多。”
陶清扬边听边点头。
有道理,如果聂同歌是在骗人,用“被人打了”或者“被人追杀”那种又血腥又直白的借口,要更有效。
“其次,我曾经……呃,窃听到聂同歌的两段电话。有一段是给公司里的另一个同伙,用的是摩斯密码,还有一段却不是,无论如何也破解不了。”温焕说起这件事时,打量了一下陶清扬的脸色,毕竟那个窃听器是放在她身上的。
还好陶清扬没什么过激反应,仍旧慢悠悠吃着东西,她才放心地说了下去:“起初我没放在心上,反正掌握的证据够多了。但现在看来,事情也许不简单。”
旧事重提,还是谜团重重。
温焕越想脸色越差。
“好啦,说不定明天看到聂同歌给你的东西,就能解决问题了。”尽管她们现在连问题是什么都不知道,但也不能阻挡陶清扬的期盼。
她舀起一勺饭送到温焕嘴边,温焕低头吃干净,点头称是:“你说得对。”
“假如她给的东西有用,记得一定要保人平安哦。”陶清扬想起那条短信上的内容,还有聂同歌卑微恳求的语气,提醒道。
温焕满口答应。
她不是善良的人,突然转了性子,陶清扬觉得奇怪,追问道:“你是认真的?打算怎么保人家?”
“嗯……”温焕煞有介事地思索,蓦然灵光一闪,“我就说她偷东西,让警察把人带走接着关起来,天下没有哪里比监狱更安全吧。”
陶清扬扭过头,撇撇嘴,从眼角里看她。
果然,不能高估温焕的良心啊。
晚上,两个人搂在一起,很纯洁的睡了一觉。也许是因为心里有事儿,睡不踏实,温焕一直处在半梦半醒之间,居然没有满床乱滚,把陶清扬踢下去。
第二天也起得格外早,由于昨晚吃得肉太多,她们都没什么胃口,只喝了点清粥作早饭。温焕先出了门,让陶清扬把那辆打入冷宫的奥迪从车库里开出来。
聂同歌说可以开车带她们去拿东西,可温焕实在不想坐她的车,干脆自备座驾,反正也跟不丢。
她在楼下没多久,就看见一辆红色小车驶了过来,正是聂同歌那辆,她在天辅公司对面开咖啡店时,见过这车,只不过它鲜红的外壳已经有段时间没清理过,连车窗上都沾了不少泥巴。
温焕伸出一只手,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
变故就是这一瞬间发生的。
聂同歌显然已经看到了温焕,也摇下车窗准备回应,但一刹那间,她就把油门踩到了底,车子立刻加速,直直地冲温焕撞过来!
人在生死关头,一切反应都是下意识决定的。
所谓近朱者赤,温焕平日里不着调,可到底是野惯了,还有杜堂堂这种武道世家出身的朋友耳濡目染,反应速度极快。
在聂同歌开车撞过来的时候,她只慌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就立即反应过来,向旁边扑去,红色车子擦着她的肩膀向后冲去,温焕堪堪躲过这一劫!
被风扬起的头发乱舞,刺得脸颊一阵疼痛,温焕震惊的表情僵在脸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从车里看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