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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瞳(8)

“少爷,我没事。”他试图笑,想要牵动唇角,露出的笑却因为过多的痛意而显得僵硬。“你放开我。我能自己起来。”

他并非没有尊严和骨气,便如同现在,这些东西让他无法忍受自己如此狼狈的暴露在关越凌眼前。

关越凌犹如被人当头棒喝,又似一盆冷水淋下。他看着关腾,默默的看着。最后,眼底的疼惜与悔意被消耗殆尽,凝固成冰。

既然他不怕痛,既然他不需要自己的怜惜。那么,自己又何必自作多情。

猛地将人一把扯起,不顾那人嘴里的闷哼,粗鲁的把他背起。

“想要找死,也别污了刑堂。”

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冰冷无情的话语就这样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这对主仆其实很爱玩自虐……

6

6、意外之外(四) ...

刑堂内只有简陋的歇脚处,而关腾的伤势完全不适合在那种简易的地方进行疗伤。

关越凌绷紧了脸,听到身后沉重的呼吸,心里更觉沉了几分。

他早该料到的,关腾的性子绝对是说一不二。如今他伤得这般重,此刻连惹恼自己的力气都消尽了。

抿唇了力气又重了几分,不由分说加快脚步。不顾旁人讶异的目光,一路将人带回府邸。

“城主,大夫已经候着了。”白堂堂主一见关越凌与关腾,立刻迎上前。

再看城主背上之人,衣衫破褛,伤痕交错。一阵错楞后,忍不住脱口而出:“腾管事他……”

“他不会有事。”飞快的回应白祈,人已转过长廊尽头,内室就在眼前:“去将该办的事都办清楚了,这几日,不许任何人来找关腾。”

他要让关腾好好休息。

“是,城主。”白祈领命,却想起另一件事来:“城主,关于……”

“有什么事都明日再说。”关越凌不耐烦的挥手打断。踏入内室,将人轻柔的放到榻上。

细微的磕碰让意识模糊的关腾双眉紧皱,也让关越凌心里又是一抽。

“去把大夫喊来。”

待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他才任由脸上的自责流露。

“你要我……待你如何。”

关腾的伤本该是皮外伤,然而加之前几日的积劳过度,一同发作,以至于染上了风寒,病倒在床昏迷数日。

关腾病倒,关越凌才知道关家该有多倚靠他。连日以来,往日本该由关腾担着的琐碎事宜全数落到了自己身上,让他无暇分-身前去探望。

无奈下,只待从属下每天的报告中得知他伤势与病况。

日夜不停在外应酬,闲得片刻,却径自待在屋中靠练武静心。

与以往一样,在尚无法确保自己平静面对前,他不准备出现在关腾面前。

然而这又如何?

说到平静,自己本就不多的耐心总会在关腾简单的几句话下就化为泡影。

自嘲一笑,关越凌双手收势,体内真气循过一周落定丹田。

算算日子,这一次又是十日不见。

推门而出,见到恰巧路过的白祈,不禁把人叫住。

“白祈,做什么去?”

白祈恭敬的回道:“武爷明日要离开潼城,范长老嘱我准备些干粮和一些回礼。”

关越凌微一挑眉,这几日忙于公务,差点忘了武商洛这一号人物。

“武商洛此刻人在何处?”难得起了愧对之心,再怎么说,武家也算是关家的世交。更何况武商洛此行前来,是为了替自己亲自送的消息。

“武爷今日未曾外出,此刻该还是在迎客居。”白祈何等的聪明人,见关越凌有此一说,立刻转了口风:“城主,是否需要属下去潇湘馆定一间上房?”

“去吧。”

脚下步子一转,本欲出府的身影往偏院迎客居而去。

武商洛在潼城待了这么多天,除了第一日匆忙见上一面后,便再也没有看见过忙碌的关大城主。

此后,听了武双打探来的消息,他就更不指望在自己走前能见上那人一面。

也因此,当关越凌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武商洛无法不露出惊讶的眼神。还有一脸古怪难言的表情。

“怎么,见到我很奇怪?”

武商洛看自己的表情实在奇怪,而且很是便扭。

“有没有空,一起去喝一杯。”

虽然自觉不舒服,可他还是提出邀约。

“关城主有空,小弟自是奉陪。”武商洛的口气说不出的怪异。

关越凌不以为意,转身就走。然而迈出几步,突然回过神,带着几分恼意看向原地不动的武商洛:“你到底走不走?”

武商洛一撇嘴,跟着走出迎客居。他摊了摊手,摸了把衣袖:“先说好,我可没钱。还有,关城主确定自己有空?而不用去探望一下心上人?”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关越凌终于知道武商洛为何会有这般表现。

到底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多嘴。若让自己查到,定要撕了他的嘴。

“行,我闭嘴。你可别再瞪我了,天知道可怜的关腾是不是就是被你瞪出病来的。”武商洛前半句说得分明,后半句却是在嘴里含糊嘀咕。

见关越凌突然阴沉下来的脸色,他乖乖的闭上嘴,再不多话。

戳人痛处也要懂得适可而止,物极必反的道理,自己哪有不懂的道理。

不过,看着关越凌为关腾而牵动情绪的样子,还当真是……叫人难耐。

潼城最大的酒楼中,天字一号房内。

满桌的美酒佳肴,唯有俩人共享。

肆无忌惮的豪饮,没有人从旁阻止,也不用顾忌对方的目光。又是一杯下肚,关越凌突然挥手一掷,玉杯顷刻化为碎片。

“来人,给我上大碗!”

门外的小二浑身一激灵,忙听命奔波。不久,便送来了客人要求的大碗。

推开房门,一股酒气扑鼻而来,让小二忍不住干咳几声。

呛人的味道,尚未沾上一口,便被空气中辛辣的味道吓退。放下酒碗,忙不迭退出门外,不忘替人关紧房门。

老天,城主今日又要在此宿醉过夜了。看来,还是通知掌柜的要紧。

关越凌是这里的常客,但像今日这般狂饮却不多见。小二也算在楼子里待久的伙计,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越凌,你有心事?”

从踏入这间房开始,眼前的关大城主已经喝下五坛成年的“清液”。

清液之名,取自酒色。清而不浊,纯而精进。如此佳酿,越久越醇,酒香撩人,后劲也极重。

上一次见他一口气喝下五坛清液是在何时?追溯记忆,武商洛已经记不清楚。

然而唯一的共通点,他却从来都没有忘记——关腾。

关越凌浑身染满了酒气,黝黑的脸上双颊不自然的透着熏红。眼底带了几分醉意,神智却还清明。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喟叹一声,卸下了往日的伪装。武商洛是他身边仅能如此坦诚相对的人,他关越凌虽为一城之主,可笑知己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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