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胃很不舒服,张季默默地继续吃,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他不想接受慕容惟的好意。这种感觉就象人在外地旅游,遇上一间非常破烂的脏脏的公厕,要不是憋到就要拉在裤子上了,你绝不会走进去。
他慢慢的,终于把碗里的东西都吃干净了。
努力进食的样子异常驯服,简直让慕容惟兴奋莫名,“阿季,太好了,多吃点东西对你有好处。这样吧,以后我多弄点各地的菜谱过来,你挑一些爱吃的。看着爱吃的东西,胃口也会变好。好,东西吃完了,上去洗澡休息吧。”
他带着张季上楼。
莫翼一直在旁边抿着唇冷笑。
安棱很奇怪,“阿翼你到底笑什么啊?”
莫翼唇角扬起的弧度很优美,冷冽的,带着隐隐约约的说不出的哀伤,竟无比的性感,能让不少人看得失魂落魄。
“我笑慕容。”莫翼浅浅笑着,慵懒地,低沉地回答,“我笑我自己。”
第三十六章
调养后的身体还是很虚弱。
在草地上睡了大半天,吃了一点东西后,胃疼果然好多了。开始被带到慕容惟房间的时候,张季始终都僵硬着,慕容惟只好很不甘愿地走开,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书,一边感叹自己的妇人之仁,一边享受着宠溺张季的那一丁点快感。
发觉自己离开后,张季很快在柔软的大床上甜甜入梦,真不知是怎样一样滋味。
安棱那张乌鸦嘴似乎是对的,阿季是他们的报应。
无奈和怨恨,被理所当然的视若无物,这样冷淡的骄傲的家伙,给慕容惟的是前所未有的期待。
“大约人性本贱。”他苦笑着自言自语,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上床,做贼一样把张季抱在怀里。
睡着的张季把爪子都收了起来,乖巧得几乎不真实。
偶尔在慕容惟手臂上蹭蹭,不安份地在男人的臂弯中翻身,宛如带着孩子气的撒娇。
他睁着眼睛,看着张季清秀的脸,不舍得睡。
太不舍得。
冰冷的湖水还残留在他的感官中,他记得跳下去时心头刺痛的惊惶,而臂间此刻却感受着来自张季的重量和温度。
这样截然的对比,让慕容惟情不自禁相信世间真有神明的存在。
他轻轻吻着一无所知的张季,不断把自己的气息温柔地留在细腻的肌肤上。
恨不得可以更深。
撬开牙关,深深地吻到喉咙,或者更甚,贯穿他,让他喘息啜泣,哭叫自己的名字,射在他身体深处。
真想把他弄醒。
慕容惟品味着内心涌动的乱潮,忽冷忽热,不得不承受,又或者,心甘情愿地承受。他试图理智一点地分析自己的疯狂所为何来,可是逐渐发现人生不过是一个又一个迫不得已的选择。
失去或得到,伤害或被伤害。
兽性和人性。
可笑的是,痛苦总和顶级的快感并存。
门把扭动的声音,忽然把他从酸涩的思考中惊醒。
“谁?”慕容惟警惕地压低声音。
莫翼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是我。”
“阿翼?”慕容惟惊讶地问,“你怎么过来了?几点了?”
“十二点,实际点说,礼拜二已经到了。”莫翼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争夺的意思。
他走到床边,坐在最靠近张季的地方,低头凝视入睡后被慕容惟搂着腰的张季。
看在眼里,真是相当亲昵的动作,会让人误以为他们是幸福甜蜜的情侣。
可惜,都只是假象。
“慕容,让我把他抱我房里去。”
慕容惟大惑不解,明显地不愿意,“阿翼,你是打算以后我们的分配,严格地以凌晨零点为分隔线?”
“没这个意思。”
“那你回房吧。”
“慕容,这么多年的交情,帮我过了今晚吧。”黑暗里,可以看见的只有身体的轮廓。慕容惟看不见莫翼脸上的表情,只有散发在冰冷的空气中,那么一丝捉摸不定的绝望。
莫翼轻轻地说,“我躺在床上,好像人还在湖底,很冷。我只想抱抱他。”
慕容惟凝固了。
他不知道被什么打击到,总有某种东西触动他的灵魂,狠狠的一下击到软肋。
没有任何一刻,他比现在更深刻的觉察到他和莫翼同舟共济的命运。
莫翼的绝望,终有一天,也会变成他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