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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鬼(出书版)(26)

「知道就好。」白无常将双臂枕在脑後,抬头看向天空。哦,不,不该说天空,地府是看不到天空的,只有一片灰茫茫雾气般的东西笼罩在上方。千万年不变的景色,千万年不变的日子,他可以理解小黑的心情。

「有时候真不知道在地府当差是好是坏,听说上一任黑白无常到任时,简直是痛哭流涕连滚带爬的奔出了地府,还誓言永不回来,不知咱们卸任的时候会如何?」

「那是因为上一任阎王的兴趣是挖掘下属的潜力。」白无常白他一眼,「现任阎王只是喜欢敛财,杀伤力已经很小了。」

「但是对荷包的杀伤力巨大。」提起这个,黑无常就伤心,魂魄不能按时投胎,罚饷;拘魂超过时辰,罚饷;阎王召唤不能及时赶到,按迟到的时间每一炷香罚一次饷,这麽日积月累下来,他的冥饷都快尽数纳入阎王爷的荷包了。

「也不知我们这样长生不老的做神仙,比起凡人来哪个比较有意思。凡人寿命虽短,却似乎在几十年间,将咱们几千年都未经历的事情都品尝过了。」

「你这是思凡?」白无常瞧他一眼,「轮回池就在那边,你跳下去不就知道哪个比较有意思了?」

「我可没那胆子,万一投了畜生道,岂不折了我黑无常的威名?」黑无常吐了吐舌头,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年轻很多,他成神不过三千年,年轻得很哩。

「我只是看到那老头过了奈何桥,马上就要投胎,不管他儿子和『那位』有什麽关系,孟婆汤一喝,来世便是陌路人……突然有点感慨。」

「那你现在可以不用感慨了。」白无常站直身体,看著前方说道。

「什麽?」黑无常顺著他的视线看去。

只见奈何桥畔,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人影正向他们走来,随著距离的接近,黑无常看清了那张脸──正是刚刚度过奈何桥的归老爷。

此刻他换了一身漆黑的差服,似乎颇不习惯,时不时便理一理前襟。走至黑白无常面前,归老爷抓了抓脑袋,颇有些尴尬的道:「黑大人、白大人,我不小心把孟婆夫人的碗给摔碎了,阎王老爷让我当五百年鬼差抵债……」

「……」

「……」

──番外《黑白无常》完

☆、(15鲜币)荡鬼 完结番外 观世镜

地府之中,有一明镜,名曰「观世」。

据传,观世镜可观人之所想,不受三界五行之所限。

自打成了鬼差,归老爷每日的生活便只是拘魂、锁灵,偶尔帮主簿大人抄录生死簿,或是给黑白无常打打下手,生活可说乏味非常。

於是,某天听黑无常说起地府之中那面观世镜时,归老爷便留意了上。

这观世镜就摆在地府中某块巨岩之上,寻常鬼魂自是接触不到,鬼差鬼役们又早已脱出红尘,所以这镜子就闲置了下来。归老爷找到的时候,镜子早已被尘土覆盖,险些瞧不出本来面目了。

归老爷拿抹布仔仔细细将镜子擦了个干净,这才抚上镜面,朝著镜子里头看去。

他想看的,自然是他那早夭的儿子,归明喻。

虽说他并没问儿子是怎麽变成鬼的,但并不是因为不想知道,而是怕勾起孩子的伤心事。现在有了这面镜子,他自然是想多知道点儿子的事情。

观世镜的镜面并不平整,而是充满著水纹一般的涟漪,一眼望去,会有种被吸入其中的错觉。

归老爷的视线刚对上那丝丝涟漪,便猛然被吸入镜中,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随著他的进入而荡开,接著,镜面变得一片光滑。

归老爷的眼前一片漆黑,逐渐的,有光亮隐隐出现。

那是一片雪花,伴随著北风飘落,被一只白皙的手掌接住,而後融化。

「少爷,你又跑出来吹雪,染上风寒可怎麽是好。」一个伶俐小童奔出客栈,将披风披在少年肩上。

归老爷瞳孔一紧,认出这小童正是跟著归明喻出门,却弄丢了少爷被他赶出了家门的青仰。

「我只是看一下,马上就回去了。」那少年转过头来朝著小童一笑,正是少年时期的归明喻。

「这大冷天的,少爷你也不多披件衣服。」青仰嘟囔著,将归明喻拉进客栈。「少爷你说要学古人行万里路,也不用这个天气从家里跑出来呀。」

「这不刚好表哥成亲,这趟出来也代替爹爹参加婚礼,不然爹哪会放行。」归明喻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啧,表哥也是,怎麽选在这种大冷天结婚。

喻儿啊,爹就不该让你出来这趟──

注视著这一切的归老爷热泪盈眶。

他此刻彷佛处在一个无形的球中,远远飘浮在空中,不能接近地面,却能看到归明喻身上发生的一切。

两人进了客栈,稍作收拾便熄灯休息了,毕竟已经快要入夜,天气又寒,归明喻虽然觉得新鲜,却也耐不住疲倦,躺上床没多久便睡著了。

夜已深,呼啸的北风夹杂著雪花扑扑落下,打在身上带起轻微的痛。这般寒夜,该是无人外出才对,客栈的屋顶,却有一人默默潜伏著,待到此时才抖落一身雪花,露出一身白衣。

「啧,好冷。」那人自腰间抽出一把扇子,故作风流的摇了摇,接著被扇来的冷风冻得打了个哆嗦。

「这麽冷的天,本大爷还要出门采花,只希望知州小姐模样对得起她的豔名,才不辜负本大爷一番美意啊。」那人将扇子插回腰间,从屋顶一跃而下,窜进客栈中。身形如猫一般,没有发出丝毫动静。

「一、二、三……」那人一边走著,一边小声数著房门,「究竟是从左面数第二间,还是从右面数第二间来著?该死,昨天探路忘记留下记号了!」

那知州小姐的送嫁队伍途经此处,这可是难得的下手机会,若是错过,他岂不白挨了一晚上冻?

那人摇了摇头,不行,今晚怎麽也得成其好事,不然岂不愧对他采花盗帅一枝梅的美名。

昨天他是从那个窗……到这边……然後……

嗯,没错,是这间了。

一枝梅贴近房门,震断了门闩,却在推开的瞬间猛然顿住。

对了,昨儿个晚上,他那神偷弟弟飞鸽传书,带给了他一瓶秘药,据说是自皇宫大内盗取,乃是催情之佳品,采花之必备。

不如今天,就来试试这秘药的效果。

想到此处,一枝梅掏出那瓶秘药,拔开塞子,一股白烟自瓶中冒出。他赶紧捂住瓶口,把房门推开个小缝,将瓶子顺著门缝滚了进去。

稍待片刻,估计著秘药应该生效,一枝梅方才推开房门,静静走至床边。

只见床上那人裹著被子兀自熟睡,只留一头黑发铺在枕上。

真是可怜,知州小姐这般美人儿,却要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日子远嫁他乡,就让他来帮美人儿驱赶这冬日的严寒吧。

一枝梅淫笑一声,轻声道:「美人儿,我来了!」

说罢,便撩起被子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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