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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清露(17)

紫蔚闷闷地呆在西明宫,她知道她不该偷偷地跑出宫去。可是她真的,真的很想去看看应非。

听说应非一直在他家的马场教纪旻骑马,可为什么不是我呢?有时候紫蔚的心里会浮起这种让她气愤的念头。

应非有什么好?

但既然不好,这种放不下的感觉又是怎么来的呢?

当应非和纪旻越来越频繁接触、越来越亲密的时候,紫蔚的心里有一种叫做忌妒的感觉。

虽然紫蔚一直都不承认,但其实她清楚得要命,她正在忌妒一个男人!

那种相似的性格,为什么会是三个如此相似的人,她又怎么能够想得透呢?

第二十一章

这是深秋里一个宁静的下午。

窗外,明净的天空,飘著一两丝云,偶尔有一阵风过,隐隐送来些菊花的香气,若有若无,凉凉的香气,不觉得冻。

这是一个干干爽爽的清冷深秋的下午。

纪旻的伤已好了不少,只是还不能下床。没有人陪他时,看看书、读读棋谱、填填词、弄弄小调都是不错的消遣。

不过这会儿,他正闭目养神。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进纪旻的耳朵,是斐然,不会错的。

果然──

“应大人,王爷正在午睡。”是哪个不知趣的丫头?

“我没睡,进来吧。”纪旻忙在里面唤道。

“哦,对不起,应大人请。”

应非点点头,表示没有责怪的意思和谢谢。

纪旻半躺半坐地倚在床头他看著应非走进来,一双手却是背在後面的,嘴角挂著一抹微笑,眼中闪著些兴奋。

“你藏著什麽好东西?快给我看。”纪旻十分了解地说。

“真是聪明,送给你的。”应非把手中的东西得意地展现给他看。

这是一只竹马,这个季节吗?当然不是,这只竹马做得很细致,那马头编得十分仔细,竹子是经过处理过的,更重要的是,那马头上竟然有马鬃,是一根根粘上去的,是真正的马鬃。应该是一个颇有年代的东西。

“这是竹马吗?”纪旻没有见过这东西,但书上的描述不少。

“对,这是我七岁的时候爹给我做的。”应非笑笑的说,眼中滑过一道伤感。他的确常常会怀念他的父亲。

虽然应非七岁的时候,他的马术已经相当不错了,可应明诀坚持,像所有的男孩子那样在七岁时有父亲做的竹马。

应非非常喜欢这只竹马,所以他才会保留了这麽多年,现在他把它拿出来了。

纪旻不愿看到应非陷在他伤感的回忆里,尽管他自己也没有在七岁时得到父亲送的竹马。

於是他说:“你要笑我笨笨的不会骑马吗?”

“哪里,我只是…”应非回过神,看到纪旻笑笑地对著自己说著,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嘻。”调皮的笑声从纪旻的鼻孔里发出来,他忙转开了话题:“斐然,你的竹马,不该是我的竹马,好漂亮。可惜我不会玩。”

“没关系,我教你,它不会自己乱跑的。”应非不等纪旻开口,便跨上了竹马,在床前跑来跑去。

那样纯然的笑,发自内心的快乐都挂在应非的脸上。似乎他不只是为了纪旻开心,也为他自己,仿佛就真的回到童年。

纪旻看著他,有些心酸,有些心痛。

这是一个我的,怎样的一个斐然呐!

啊?我的?我的!

纪旻有些痴迷,他喃喃地念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千里,两小无猜疑。”

应非,应非,你会想到自己在二十岁时再对我说竹马吗?纪旻呆呆地想著。

虽然话语有些含糊,但在应非的耳里却字字清晰,刹时间,四目的交接中,空气有著莫名的波动。

秋季很快就过去了。空气中弥漫著幽幽的梅花香,冬季总是这样,一个冷得让人感受别离的季节。

应非要走了,因为苍熙帝说他这麽大了,怎麽可以还没有妻室。

应非说他庸庸碌碌,并无一功半绩,怎敢辱没了人家女孩子。

苍熙帝大笑说:你辱没了谁,也不会辱没到别家的女孩子。

大笑中,朝野上下都以为应非会有个附马当当了。

可苍熙帝又说了:不过,你有这样的想法也不错。这样好了,现在南面边境骚乱不已,虽说没有什麽大的战事,可鬼方族人总来搞乱,只此以往也不是什麽好事。你就去把这事儿断了吧。朕希望鬼方可与我汉人和平友好。你就以一品安南大将军的身分作朕的亲善大使。回来再说选夫人的事儿。 “臣遵旨。”

“过了上元节,就出发吧。”

“是。”

应非不想去,但必须去──

太远了,离纪旻太远了。

第二十二章

康平王府里,纪旻陪着不太快乐的应非:“别这么不开心,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凯旋而归的。”

其实纪旻这边柔声安慰着应非,但在他的心里,又何尝愿意分离呢?

“不是,我…”这番心思,连应非自己都觉得不该,又怎能说出口呢。

所以他觉得在他的心中,只能是不舍,不舍!

“斐然,鬼方人虽是蛮族,其实他们倒也不坏。只是还不如我们汉人开化,物资又溃泛,所以才会那么一直想侵犯我们。”

纪旻知道这个时候,劝解是没什么用的,倒不好说些有用的。

“你不要用过多的武力去压他们。弄不好会引起更大的战争。就算镇压下来了,你人一走他们又来了。永远都平息不下来。要用心去换心,要去了解他们的习俗,帮他们改掉恶习,教他们学习汉文化,让他们知道怎样用正当的方法去满足自己的物质要求,好像种稻啊,纺纱啊。如果可以,让鬼方族人与我们汉人通婚是最好的办法了。有血的联系,关系自然就不一样了。”

纪旻说着,长长地喘了一口气,他的脸色如同雪般的苍白。

冬天,他的身子总比别的季节里更弱些。

“我知道了,纪旻,你歇会儿吧,别累着。”应非扶着纪旻躺在榻上。

“没关系,斐然,再和我说说话儿。”纪旻有些倦地合了合眼,又努力地睁着,看着应非。

他知道,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应非了,真的很舍不得。从来没有这般地依恋过一个人。

哦,斐然,为什么会是你?

“歇会儿吧。”

“不,斐然,你一定记得给我写信来。”纪旻的话语已经有些含糊了。

“歇会儿,快睡吧,明儿我再来。”应非拉过褥子给纪旻盖好,伸手拂开了他的额发,多美丽的发丝啊。

“别走,斐然。”纪旻迷迷糊糊地拉住了应非的手,喃喃地叫道。

“不走,不走。我陪着你。”应非觉得心里有个地方被纪旻这一动作扯着一阵阵地痛。

就这样纪旻握着应非的手,睡了。

为应非将军送行的仪式是宏大的,苍熙帝亲自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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