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镜子里的“他”哈了一声,极尽嘲讽,“少给我装正人君子,说得好像你不想这么做一样!”
右拳狠狠往镜子上一砸,就仿佛要一拳砸在对方脸上。
“我怎么可能起这种念头!”林北望恶狠狠盯着他,脸色因受侮辱,而微微泛白,“她是我兄弟的女朋友!”
“……亲爱的。”镜子里的“他”缓缓抬起一根手指头,指着他的胸口,嘴角向两边咧开,笑得像一朵地狱里的花,“我比你想象中更加了解你,你每次看见她,这里都很愧疚……”
“是谁的错?”林北望怒视他,“是谁在她手背上留那么大片的疤?”
“哦,是我的错。”镜子里的“他”毫不犹豫认了错,“但你为什么要愧疚呢?”
林北望:“她因为我受了伤……”
“这个伤疤,真的是你愧疚的原因吗?”镜子里的“他”笑道,“不见得吧?你明明心里那么高兴,你明明……每一次,都想亲吻她手上的伤疤。”
林北望声音都有些变形:“够了!!”
他越是失态,镜子里的“他”就越高兴,脸上的笑容越扩越大,刺眼的像一把手术刀,不留情面的剖开了林北望的心。
“你的愧疚,根本就不是对她。”镜子里的“他”笑着对林北望说,“是对你那个死掉的兄弟,他叫什么来着?李寻鹤?哈哈……”
当——
林北望终于忍无可忍,操起手边的水杯,朝镜子上砸去。
四分五裂的镜子,四分五裂的笑脸。
“你怎么了?”
咖啡店内,龚甜握着一只不规则咖啡杯,凹凸不平的杯面,倒映的人脸扭曲,四分五裂。
林北望根本无法正视她,别过脸去,语气有些生硬:“没什么。”
这可不是没什么的样子。
龚甜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似乎在故意跟自己保持距离……
“啊,是因为昨天的事吗?”她一下子醒悟过来,安抚的笑道,“我没怪你,我知道那不是你,你怎么可能对我做那种事呢?”
“是啊。”林北望垂下眼,艰难附和她的话,“……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一顿饭吃得十分艰难。
主要是一方想说话,一方什么都不想说,勉为其难开个口,也是在公事公办。
“线索断了。”他切着牛排,像在切着敌人,“贷款公司突然倒闭了,而且好像遭到了一次黑客袭击,连备份资料都被一起删了。”
龚甜:“哦……”
“只好再回去找潘诚仁一次了。”林北望像把机关枪,连吃牛肉的时候,都不忘记突突突朝外面喷字,“已经约好了,就今天下午,我们吃完饭就过去吧。”
龚甜:“哦……”
“好了,我吃完了。”林北望放下刀叉,“可以走了吗?”
龚甜看了眼面前才吃几口的牛排:“哦……”
两人出了餐厅,林北望闷头往停车的方向走,仗着自己腿长,三两步就跟她拉开了距离。
“等一下!”龚甜在他身后小跑着追。
餐厅的落地窗上照出两人的侧影,像只短腿柯基在追着大狼狗。
“你走快点。”林北望头也不回道,低头看着手表,声音极不耐烦,“你刚刚吃太慢了,我们时间不多了。”
“等一……”龚甜声音小了一些。
绿灯亮了,林北望跟着身边的人群一起,快步走向马路对面。
人多声杂,于是龚甜的声音更小了一些:“等……”
马路对面就是停车的地方,林北望拉开车门,自己先钻了进去,过了两分钟,又火烧眉毛似的从里面跑出来,左右四顾:“人呢?”
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龚甜发过来的消息。
不是第一条了。
不停往上翻,发了十多条,一条比一条急。
“你走慢一点,我追不上你了!”
“你人呢?”
“我好像走丢了Q。Q,你回来找一下我Q。Q。”
最后还发了一张走丢的柯基图,嘴里衔着一张寻主启事牌:寻找走丢的主人,奖金三包狗粮。
林北望无奈地看了眼天,拨了个电话过去:“你现在在哪?”
龚甜是在过马路时走丢的,本着在哪走散,回哪等待的急救原则,她又重新折回了马路口,红灯绿灯交替了好几次,每次有人从对面过来,就不停的张望寻找。
“我在十字路口,你呢?”又一次绿灯,龚甜拿着手机,一边听电话,一边迈开腿朝马路对面走去,“对面停车场?那你等等,我马上过来。”
“我已经出来了。”川流不息的人群,林北望也在其中,拿着手机,边走边说,“正在过来找你。”
同一个十字路口,喧哗嘈杂的人声,熙熙攘攘的人群,两人各拿一只手机,擦肩而过。
在那一瞬间,其中一个人突然停下脚步。
是林北望。
他飞快转身,朝前面追了几步,没来得及多想,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
女孩子的手,软软的,小小的,若说与别人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上面贴着一只卡通柯基纹身贴,把纹身贴揭开的话,是一个伤疤……他的牙齿嵌进去,刚好贴合的伤疤。
“啊。”龚甜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慢慢笑了起来,“你找到我了。”
啊。那一瞬间,林北望忍不住想,人与人之间的笑容,差别这么大吗?
“他”的笑容就像一个噩梦,每每让他从梦中惊醒。家里的所有镜子都被他卸了下来,或者干脆蒙上一层布,但这么做并不能让他情况好转,他日渐焦躁,脾气一天比一天坏,连公司里养的猫最近看见他都绕道走。
直至此刻,如同雾霾被一束光驱散,他的心突然宁静了下来。
“走吧。”林北望松开手,为了配合她,这一次走得很慢很慢。
“哦。”龚甜看着他,觉得男人真是一种难以捉摸的东西,刚刚还心情糟糕,突然心情又变得好了起来。
这份好心情,结束于潘诚仁常驻的那个KTV内。
KTV里放着歌,唱着醉生梦死与大梦一场,倒是很贴潘诚仁的近况。麦克风放在桌子上,旁边还放着啤酒,花生,薯片,果盘等等小食,啤酒喝剩一半,果盘也明显被人动过,可潘诚仁却不见了。服务员站在一旁,对神色阴郁的林北望解释道:“刚刚警察局来了人,把他给带走了。”
“带走了?”林北望皱眉道,“有说是什么事吗?”
“这我不大清楚。”服务员摇头。
林北望又问了她几个问题,见她一问三不知,就让她出去了,然后自己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给吴律师打了个电话。
“是什么情况?”等他挂了电话,龚甜问。
“有人匿名给派出所寄了一批新证据。”林北望冷冷道,“潘诚仁被他们带回去接受调查了,我估计之后很难出来了。”
“这……”龚甜忍不住皱起眉,“这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