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颤巍巍朝挂画摸过去，他的目标是——画上插着的那把匕首。
“哈哈……”秦墨笑了起来，“你这是想威胁我？”
右手握住了匕首，冰冷的刀刃，压在他的脖子上。
“……出去！”他的嘴唇颤动着，林北望艰难的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要么从我身体里滚出去，要么我们一起死在这里！”
“那就一起死！”秦墨夺回声音，冷冷道，“我就算死，也要死在这里！”
顿了顿，他小声喃喃：“……她会亲手埋葬我。”
叮咚——
门铃声响了起来。
秦墨抬起头：“她来了。”
左手抓住右手，硬生生把它从脖子上掰下来，匕首叮当一声掉在地上，秦墨跨过匕首，朝大门走过去。
一大片一大片黑暗，直到门开的一刹那，光芒从外面照进来。
“哇，怎么这么黑？”龚甜举着个手机，“你开个灯？”
秦墨沉默了一会，啪嗒一声，打开了灯具开关。
灯光洒下来的那一刻，他看见龚甜手里大包小包，一般人看见她就要关门，以为是上门推销的。
秦墨：“……这些是什么？”
龚甜急忙把东西全放地上，然后蹲着喘了几口气，一个袋子一个袋子指过来：“这是游戏机，里面有我半辈子存下的卡带。这是零食，有薯片，酸奶，芝士条……”
她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看着秦墨：“我也不知道你想要啥，全给你带来了，你选一选……噢对了，你吃晚饭没？”
一边说，一边举了个烤红薯过去。
秦墨没有接，他面无表情盯着她，半晌才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龚甜楞了一下。
她扶着自己的腿，慢慢站起来，直视着他。
“对不起。”她把心里的歉意说出来，诚恳道，“是我说话欠考虑，你说得对，活着哪有那么容易。”
“我又不需要你道歉。”秦墨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啊呜一口，恶狠狠咬在她脖子上。
“我知道……”生理性泪水立刻涌了出来，龚甜一低头，眼泪就掉在他脖子上，“对不起三个字，轻飘飘的什么用都没有……”
也许是泪水太烫，牙齿很快松开了，但嘴唇还是执拗的贴在她的皮肤上不肯走，像在汲取人身上的温度。
“我还是希望你能离开，回到你自己身体里。”龚甜轻轻道。
秦墨身体一僵，紧接着，就听见她柔声道：“但接下来的路，不会让你一个人走。之后如果你想回学校读书，我可以帮你补补课，如果你想先进社会工作一段时间，可以去林北望那里实习，你有读心术，应该算高级技术人员吧？”
“……谁要去他那？让他给我发工资，岂不是给他个骑我头上拉屎的机会？”秦墨闷声道。
龚甜：“那你想去哪？”
秦墨没说话。
龚甜轻轻推了推他，推不开。于是试探着拉住他的手，这会倒是很快回应，她拉着他往沙发走，他就乖乖往沙发走，被按在沙发上坐下，也乖乖坐了，给他烤红薯吃，也乖乖吃了。
好像只要龚甜挨在身边陪着他，他就能一直温顺乖巧。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舔了舔手指头上沾着的烤红薯，秦墨低着头问。
龚甜：“好啊。”
秦墨：“我叫你来，你就要来。”
龚甜：“好啊。”
秦墨转头看着她，目光从她脖子上的牙印一扫而过，犹豫一下，伸手摸了摸，因为刺痛，龚甜哆嗦了一下。
“……我脾气不好。”他的手指僵了僵，收回去，“下次我先动手，你就还手，我被打疼了，就会清醒过来。”
龚甜摸着自己的脖子，笑起来：“我打不过你。”
秦墨：“我不还手。”
龚甜想起自己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个少年，那具身体上，残留了许多陈年旧伤，是从小到大，日积月累下来的，有酒瓶砸的，有烟头烫的。
最开始动手的是谁？
龚甜不知道，但她不想做跟某些人一样的事。
“好啊。”龚甜笑着说谎，心里却说，不好，我不想伤害你。
秦墨盯了她一会，是她的错觉吗？她觉得他眼睛里滚动着什么，可没等她看清楚，他就先一步抱住她的脑袋。
“我照你说的做。”他闷闷道，“……你一定要好好疼爱我。”
龚甜：“……好啊。”
算上变成植物人的日子，就是个没成年的小孩，为什么不疼爱他？
秦墨：“……已经成年了！”
时间还早，晚上八点。
两个人坐车去了市第一医院。
车上，龚甜看了眼身旁坐着的秦墨，他身体紧绷，看起来十分紧张。
“别紧张。”龚甜握住他冰冷的手，“只是试一试，不一定成功，要是不成功的话，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秦墨回握她的手：“……嗯。”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去往病房的路上，龚甜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倘若两个秦墨真的是同一个人，倘若秦墨真的能回到他自己的身体里，那就皆大欢喜，但如果不是呢？如果只是她的一个美好幻想，如果《扭蛋男友》真的是无中生有，仅仅只是借用现实里一个原型，来创造一个生物……
“别想那么多。”秦墨紧了紧她的手指，“试一试不就好了。”
龚甜吐出一口气：“嗯，那就先试一试。”
吱呀——病房大门在他们俩面前缓缓推开。
病床上的少年，渐渐映入秦墨的眼帘。
叮咚——
叮咚——
叮咚——
一连串急促的更新提示音在龚甜身上响起，她手忙脚乱，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是《扭蛋男友》。
打开一看，是一个从来没出现过的画面。
“缺陷：他没有独立的身体。”
“错误！！”
“紧急更新！！他拥有独立的身体……”
“错误！！”
“游戏出现重大bug！现已提交，等待修复！”
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龚甜的手机居然有了过热倾向，片刻之后，人物数据，心形标志，有关于秦墨的一切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红色进度条，正在从左走到右。
等到进度条走完，会发生什么？
等到bug修复完，秦墨会是什么下场？
“……抽吧。”秦墨突然转过头来，对她说。
“什么？”龚甜握着手机，已经有点六神无主。
“抽下一个扭蛋！”秦墨咬牙道，“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龚甜楞了楞：“可是……”
“不试试，谁知道会怎样？”秦墨龇牙一笑，“路是我自己选的，后果我自己承担，如果失败了……”
他握住龚甜的手，放在手机屏幕上：“我也不怪你。”
两只手，同时按了下去。
抽取新扭蛋！
下一秒，秦墨闭上眼，身体摇晃了一下，就往地上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