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仁啊。”老潘已经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行当了,又心疼又不齿,“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亏心事你别再做了,这样赚来的钱也不干净……”
“你?你能有什么办法?”潘诚仁的声音骤然一尖,挖苦道,“你不如去死,死前买个保险,好补偿我跟我妈,一辈子跟着你吃苦,没一天好日子!”
说完,潘诚仁挂了电话。
叮咚叮咚——一阵转账提示音响起。
没等他看清楚潘诚仁转过来多少钱,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卧室里响起:“是不是诚仁打电话回来了?”
“是啊。”老潘走进去,不忍说实话,笑着对病卧在床的老伴说,“儿子有出息,老板给他发了一笔奖金,都打过来了,说给你治病用。”
“治什么啊,白白浪费钱。”他老伴笑,“把钱存起来,给他以后娶媳妇用,对了,你吃了没?”
“吃了,吃了馄饨。”老潘说。
“记得热了再吃,别只顾着伺候我,轮到你自己的时候,都是剩的凉的。”他老伴不停念叨。
老潘很听劝,出去的时候,端起客厅里半碗凉透的馄饨,倒回锅里重新煮了。一时半会也煮不热,就走进房里,打开电脑。
啪嗒啪嗒啪嗒。
手指错落在键盘上,屏幕上,搜索栏里渐渐打出一行字:“普吉岛海难。”
啪的一声,按下回车键。
一行行文字跳入他眼帘,老潘低低念道:“遇难者五十多人,多是来自中国的旅行团……”
第九十七章 她的引导
“等一下!”
听见喊声,白弦按住电梯开关,过不久,老潘急匆匆跑了过来,抬头见了他,不知怎地楞了一下,然后站在电梯门口一动不动。
又跑过来几个人,陆陆续续越过他,走进电梯里,直到电梯叮一声,显示超重,老潘才松了口气似的,对白弦歉意道:“我搭下一班。”
电梯门缓缓合上。
安静的电梯内,白弦垂着眼眸,心想:“奇怪,上次还好好的,他怎么突然变得没法面对我?”
中间发生了什么?
白弦试着把人约出来谈谈,可老潘总是想方设法避开他,这举动反而更让他怀疑,在知道老潘提议大家放弃手上这份保险,换成赔偿金更高的保险时,怀疑达到顶峰。
“你是想效仿新闻里的普吉岛海难,让大家都死在海上吗?”白弦终于再一次把人堵在仓库里。
老潘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他,过了好久,才笑:“这多亏了你。”
白弦楞了楞。
“要不是你,我可能都不会注意到昨天晚上那条新闻。”老潘眼睛里充满试探与怀疑,“不过你家里是有人在电视台工作么?还是说你有亲戚朋友遇难了?晚上的新闻,你早上就知道了,还特地跑过来说给我听。”
顿了顿,他轻轻道:“简直跟故意提醒我似的。”
此话一出,白弦浑身发冷。
龚甜跟他说这件事时,是没有说具体时间的,只说老潘看了这条新闻,然后念头一歪,决定效仿犯罪,人为制造一场相似的意外。
所以白弦默认是老潘先看了新闻,然后才起了这个念头。
如今看来,不是这样的。
变成了老潘受了他的引导,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你去哪?”老潘在背后喊。
白弦却顾不得那么多,小跑着出了仓库,一路冲进卫生间,然后把自己反锁在一个隔间内。
“喂。”他给龚甜打了通电话,声音很严肃,“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电话打过来时,龚甜还在学校里上课,接完电话,立刻请假出来,匆匆登上一辆出租车,对手机那头的林北望说:“帮我一个忙。”
林北望:“怎么了?”
“我不是一直在跟白弦联系吗?”龚甜说,“那边出了点状况,你现在能联系上老潘吗?有一个问题想问他……”
老潘现在官司缠身,一般人是见不到他,也问不了他问题的,但林北望不是一般人。花了两天时间,林北望带回了龚甜想要的答案。
这个答案让龚甜有些脸色发白,喃喃道:“你说什么?是因为他。”
“老潘是这么说的。”林北望说,“一开始他压根没起这样的念头,是白弦早上拉着他说了一次,回家又在电视上看了一次,两次之后,才突然起了制造海上意外的念头。”
见龚甜脸色渐渐发白,林北望心里猜到大半,但为了确认,还是问:“……这件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是我让白弦去找他,想办法让他打消念头的。”龚甜看起来有些混乱,抬手捂住脸,“可结果为什么会是……”
心里的猜测成了真,林北望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说:“停下吧。”
“……什么?”龚甜放下手,脸上满是迷茫地看着他。
“你们现在可能不是在改变过去。”林北望盯着她,一字一句道,“而是在把你知道的过去,变成现实。”
龚甜心中一沉。
林北望:“手机给我。”
龚甜乖乖把手机拿出来。
林北望打开《手机男友》看了看,露出不出所料的神情。
“从现在开始,他所作出的每一个决定,都将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林北望抬头看向龚甜,“注意……正确引导他,否则未来将走向你不愿看见的方向。”
他每说一个字,龚甜的头都垂得更低一些。
“你说什么?”白弦惊讶道,“不联系了?”
龚甜一个人坐在宿舍里,其他人都出去吃饭了,她没去,去了估计也吃不下,已经被自己的懊恼跟后悔喂饱了。
“是我的错。”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把老潘那边的事情跟他说了说,然后叹道,“是我误导了你,才有后面这些事。”
顿了顿,她声音低弱道:“我们暂时不要联系了,我怕我又做出一样的事来。”
白弦沉默了一秒,突然问她:“你觉得未来可以改变吗?”
龚甜没说话。
“可以?”白弦逼问道,“还是不可以?”
“我当然希望自己可以改变过来。”龚甜被他逼得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脑子里乱乱的,心里也乱乱的,“可是我……”
我害怕。
我怕自己力不从心,付出一切努力,最后得不到想要结果。更怕自己努力到最后,成了一切的元凶。
白弦深吸一口气:“未来已经改变了。”
龚甜:“……什么?”
“至少。”白弦收起他的咄咄逼人,重新温柔下来,“我的未来改变了。”
龚甜又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不是凤情。”白弦的声音又温柔,又坚定,“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从现在开始,到我死去,我只会喜欢她一个,不会再喜欢上别人。”
同样是晚饭时间,不知为何,白弦又坐进了上次那家馄饨店,是因为这家店的馄饨好吃,还是因为她不经意的那句“后来总来这家店吃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