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老潘都惊了一下,然后用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还在熟睡的白弦。
大约是因为他们的视线太过诡异,导致白弦忍不住皱起眉头,仿佛陷入一场噩梦中。
——我被人窥探着。
因为怕彩票到期的缘故,所以在薛梦吟的催促下,几个人提前结束了这一次旅行,只留了林北望一个在普吉岛处理后续,其他人齐齐回来领奖。
领奖过程没什么可说的,就四个人分别戴上彼此的面具,平分了那笔奖金,然后拍了张合照,之后就各奔东西。
才怪。
百叶窗前,白弦用手指轻轻挑开叶片,透过叶片之间的缝隙,首先看见的是街上一闪而过的人影,比上一次见,又胖了许多,走进楼下的便利店,出来时手里一罐大瓶冰可乐,昂头吨吨吨。
再一抬头,对面的窗户,一个女人半靠在窗前打电话,似乎刚刚做完整容手术,于是整个脸裹在白色纱布里,风把同色的窗帘吹起来,她的身影在窗帘背后隐隐约约。
“……之后他们就住到我家附近了。”白弦合上百叶窗,退回到客厅里,脚着足,踩在淡绿色的地摊上,一只金毛跑过来,绕着他的腿转,被他伸手摸下巴,摸出一阵舒服的呵气声,“我最近总是能看见他们,但不知为何,他们看我的眼神有点怪……”
龚甜:“具体些?”
白弦想了想:“好像有点可怜我。”
龚甜:“????”
错愕之后,龚甜沉声道:“不不不,他们不可能突然可怜你,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或者马上要发生什么事。”
“我感觉没那么严重。”白弦笑了一声,“你别想太多。”
金毛这时窜上他的膝盖,拿鼻子拱着他的下巴,似乎想要白弦陪它玩。
“好了。”白弦顺着它背上的毛,对龚甜说,“我带未来出去散步了,路过林北望公司楼下的时候,会给他发个消息,说一下情况。”
“好……等等。”龚甜问,“你养狗了?叫未来吗?”
“是啊。”白弦用脖子夹住手机,弯腰蹲在地毯上,给金毛的项圈上挂绳子,
“托人帮我买的导盲犬,我最近……忘记的东西越来越多,有它在,我至少能找到回家的路。”
龚甜:“……”
白弦系好绳:“好了,我走了。”
龚甜:“等一下!”
白弦:“怎么了?”
“东西都带好了吗?”龚甜开始喋喋不休,“身份证是一定要带的,钞票也要带一点,免得买东西的时候,忘记手机支付密码。还有什么,我想想……”
她断断续续的想了一大堆,又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大堆,白弦哭笑不得,一边牵着未来出门,一边道:“我说……”
龚甜总算暂时消停:“什么?”
门外,晴空万里,阳光照在白弦的眼里,不带一丝阴霾,他爽朗笑道:“你喋喋不休的样子,真的好像我的女朋友。”
龚甜:“……”
“对了,一直忘记问。”挂着绿色篱笆的,高高的砖墙边,白弦牵着导盲犬走过,拿着手机,柔声道,“未来的你,是我的谁?”
第一百一十章 你好像我的女友(二)
龚甜嘿嘿一笑:“你猜。”
白弦:“我猜不到,你告诉我。”
“我不告诉你。”龚甜说,“反正就算告诉你,你很快就会忘。”
“有什么关系呢?”白弦笑,“如果我今天忘了,明天我依然会问你一样的问题。”
龚甜:“我不信。”
“那就打个赌吧。”白弦心情十分愉悦,脚步轻快的跨过马路,“明天,我一定会问你一样的问题。”
龚甜不信邪道:“行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明明还有许多想说的话,但是滋滋滋的断路声又响了起来,听在白弦耳朵里,像剪刀剪断鹊桥的声音。
“又到时间了。”白弦依依不舍道,“明天见。”
“嗯。”龚甜说,“明天见。”
挂断电话,龚甜可等不到明天,立刻开始穿衣打扮。
“你在干嘛?”秦墨穿着睡衣走到她背后,“去见谁?”
“林北望。”龚甜把头从毛衣领口伸出来,一边往下拉扯,一边没好气对镜子里的他说,“你又没敲门就进来了。”
秦墨别看他性子横,其实身子弱,入冬以来就一直病恹恹的,但就因为这样,所以有时候做错了事情,别人也不忍心责怪他。
比如现在,他走进屋,伸出手,从背后拥抱龚甜。
“不许去。”半张脸埋在她的肩上,他闭着眼睛,有些病恹恹地说,“我生病了,你要在家照顾我。”
龚甜拍拍他的手:“我很快就回来,乖拉。”
软磨硬泡,并许下了一袋子甜甜圈的诺言,秦墨才肯重新睡回病床上,趁他还没反悔,龚甜赶紧出门,去了一趟林北望的公司。
“说说。”她开门见山道,“从普吉岛回来后,白弦找过你没?”
跟秦墨不同,林北望的病已经好了,又能回公司身先士卒了,跟员工一起过996的福报生活了。
“找过。”他一边看着电脑,一边回复道,“我从普吉岛回来以后没多久,有天他突然给我发了条消息。”
龚甜:“消息里说什么?”
林北望:“说他马上到我公司楼下,问我能不能见一面。”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他说关于李哥的死,他有些线索想要提供给我。”
龚甜:“你肯定去了。”
“既然是跟李哥有关的事,我肯定去了。”林北望继续啪嗒啪嗒打电脑,“可他没来。”
龚甜楞了一下:“什么?”
“他爽约了。”林北望说,“我提前到了楼下,足足等了他三十分钟,可他没出现,发消息给他,他也一直没回。”
说到这,他摘下眼镜,转头看向龚甜,有些无奈道:“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脾气一向不是很好,他这么耍我,而且还是拿李哥的事情耍我,我真的很生气。”
龚甜犹豫一下:“你该不会把他拉黑了吧。”
“没有,但也差不多。”林北望耸耸肩,“这之后,我再也没主动联系过他……他也没再主动联系过我。”
……事情怎会如此?
龚甜心事重重的出了写字楼,路上一直想着这事:“奇怪,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白弦会突然爽约。”
一个激灵,她心想:“该不会被老潘他们跟踪,然后打晕带走了吧。”
至于带走之后的事情,她不敢想,越想越觉得害怕。
结果回了家,才发现自己忘记买甜甜圈,这下更加头疼。
偷偷看了眼卧房方向,没声音,他应该还在睡觉,那赶紧的……龚甜轻手轻脚穿上鞋子,正要偷偷开了房门,出去买甜甜圈,背后传来一个极轻极轻的呼唤声,轻的就像病人最后呼出的一口气,又像溺水之人吐出的最后一枚泡沫。
龚甜身子一僵,突然转身跑向卧房,连鞋子都来不及脱,在地步上留下一行急促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