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甜:“……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
看守所内,张金道戴着手铐,笑容满面地看着对面的警察。
“……我太感动了。”张金道,“我想过她会给我打电话,但没想过她会跟我说这些……我觉得她爱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说正事!”警察不耐烦道,“你不是要揭发薛梦吟的吗?”
“揭发?我为什么要揭发她?”张金道幸福地笑了,“我要的不多,只要这一点点爱……那我就是凶手,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第二十一章 暑假
放暑假了。
没钱的人回家避暑,有矿的人去国外旅游。
“宝月你去哪旅游啊?”李子豪特地从别的班赶来,“我刚好打工存了一笔钱,咱们一起去啊!”
冯宝月瞥了他一眼,拿出手机:“我看看行程表啊,从下周开始,周一在弗洛伦萨喂鸽子,周二去托斯卡纳喝香槟,周三在悬崖泳池看日落,周四……”
李子豪发出贫穷的颤音:“对不起,打扰了……”
“你呢?”冯宝月转头问龚甜,“你暑假打算怎么过?”
“我接了个家教的工作。”龚甜说,“打算存点钱,换个新手机。”
张金道那边陷入僵局,一通电话,弄巧成拙,反而让他不肯揭发,一心一意当个背锅侠。
警察都无法撬开他的嘴,龚甜更撬不开他的嘴,手头能做的事真的不多,又不想什么都不做,于是将近放暑假的这段时间,在邻居那接了份家教的工作,以便换个新手机。
说是邻居,其实两人也不大熟。
是在电梯里认识的,对方自称住在八楼,姓陈,名字没问,龚甜就叫他陈先生,三十来岁,家里有个小孩需要教。既是住一栋楼的,出的价钱又高,龚甜难以拒绝。
叮咚——
“小龚,你来了。”门铃声响过之后,陈先生拉开房门,慈眉善目,金边眼镜,“小童已经在等你了。”
家里没有女性气息,看起来像个单亲爸爸的家庭,带一个名叫小童的八岁小孩,两个人似乎不怎么亲近,陈先生不大跟他说话,反而热衷于跟龚甜说话,这让龚甜感觉有点不舒服。
好在工资是日结的。
“下周不来了?”陈先生楞道,“为什么,是我给的工资不够高吗?我们可以再谈谈……”
“不用了。”龚甜摇摇头,“我就是买个新手机,钱已经足够了。”
她不需要手机有多好,品牌,性能,外貌,全都没要求,只要是个新的,能正常开机,正常使用就可以了。
毕竟,她只是需要一台新手机,好做一个试验。
“谢谢惠顾,请拿好,这是送您的原装耳麦。”
手机店门打开,龚甜从里头出来。
网约车来的很及时,几乎是她走出来的一瞬间,一辆雪铁龙就停在了大门口。
龚甜拉开车门坐进去:“师傅,去建设路。”
车子发动了,司机路上跟她唠嗑:“买的华为?华为好啊,买华为就是爱国,我全家都用华为。”
“嗯嗯。”龚甜随口应道,然后将盒子放在自己膝盖上,轻轻揭开,将里头的新手机拿了出来。
按下开机键,屏幕渐渐亮起来。
湛蓝色的光芒倒映在龚甜的眼睛里,像涌上浅滩的海水,像扭蛋刚刚诞生的瞬间。
《扭蛋男友》。
龚甜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盯着上头莫名其妙出现的App图标。
明明是新买的手机,明明在走出店门之前,上头还什么都没有……
“那就不是我原来的手机出了问题。”龚甜盯着APP图标,心道,“是你有问题。”
车子停了。
龚甜下车回家,路过门房的时候,门房老大爷叫住她:“有你的快递。”
又来了。
龚甜看着地上放着的大箱小箱,几乎习以为常。从她放暑假回家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她的快递。
没有一样是她自己买的,都是不知名的人送给她的。
她之前以为是朋友送的,于是开过一个,里头是一条极暴露的裙子,以及一封极露骨的情书,她把两样东西原封不动的塞回了箱子,之后这种来路不明的箱子,再也没打开过。
门房老大爷见她迟迟不说话,开口问道:“你收下不?还是我替你处理了?”
“……您替我处理了吧。”龚甜回过神来。
“好啊好啊。”门房老大爷倒是很开心。
把快递箱都留给门房老大爷后,龚甜一个人进了电梯。
因为是老小区,所以门房只能请六十多岁还有些耳背的老大爷,电梯时好时坏也没人修,最近还有住户的小孩恶作剧,跑到外头关邻居家的水闸。
如果有钱,龚甜绝不住这样的楼。
问题是她没钱。
推开家门,是一间老式的三室居,颜色暗淡的皮质沙发,摆放在客厅里的立式摆钟,墙上挂着一幅全家福,一家三口,貌合神离。
龚甜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桌子上的那张纸,一边看着,一边打了个电话:“喂,妈,你今天回来吃饭吗?”
对面传来女人的声音,客客气气:“不回来了,你也别累着,桌子上给你留了钱,你自个儿叫外卖吃。”
“哦。”龚甜哦了一声,将手里的纸放回桌上,起身朝厨房走去。
纸上写的是:离婚协议书。
也真不容易,两个人从她高考完,就一直在闹离婚,拖到现在才离成,不为别的,就为争夺这间老式的房子。
龚甜不知道谁争赢了,谁赢了都好,与其日日争吵,不如放过彼此,早点让这场战争画上终止符。
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好吃的,龚甜随便煮了包泡面,中途接了个电话:“喂?”
“你好,顺丰快递,我现在已经在你家门口了。”
龚甜搅拌泡面的筷子停了停:“你放门口就行。”
蹬蹬蹬的脚步声由近至远,接着是电梯门开的声音,龚甜这才放下筷子,走过去开了门。
一只纸箱子静静躺在她家门口。
“……我是不是应该报警了?”龚甜喃喃道。
缓缓的一声咚。
房门关上了,纸箱子依旧静静躺在门口。
门后,龚甜随手按开客厅的灯,不然她没有勇气走进空无一人的客厅。
橘黄色的灯光如同苟延残喘的篝火,给了她片刻的温暖,过了一会,龚甜又拨了个电话:“爸,你晚上回来不?”
“我在出差。”对方的语气也一样客气,“这个月不会回家。”
“妈。”她又给母亲打了个电话,“你今天回来好不好?我一个人在家有点怕。”
“你都多大了。”母亲不以为然,“别跟个小孩子一样,妈现在有事,回头再跟你联系哈,挂了。”
“等……”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龚甜叹了口气。
有时候她觉得家不是家,是个客栈,三个人暂住于此,然后一个个离去。
“早点开学就好了。”她说,然后起身去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