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进来吧。”顾少卿吩咐道,然后温柔看着龚甜,“陪我吃点东西吧,别每次都那么急着走。”
龙井虾仁,松鼠桂鱼,莼菜羹,文思豆腐,菜不多,就四样,每一样都做得跟宣传图一样精致漂亮。
龚甜的目光往桌上一扫,便知道了他的口味偏好,就像他喜欢鸟,屋子里的饰物就全是鸟,他喜欢吃江浙菜,于是一桌子都是江浙菜。
这一点倒跟她有点类似,她也一样,喜欢一样东西,就专心致志的只喜欢这一样,连吃泡面都只盯一个牌子,百吃不厌。
人总是会更亲近类似自己的人,不知不觉间,龚甜又放下了一丝警惕。
“来尝尝。”顾少卿递了双木筷给她。
盛情难却,龚甜只好接过筷子,吃了一口:“好吃。”
“那就多吃些。”顾少卿夹了一筷子松鼠桂鱼到她碗里。
盛情难却,龚甜只得多吃了几口,因为没有饭配着一起吃,渐渐觉得口干,刚刚舔了一下嘴唇,对面就递过来一只酒杯,里头半盏青梅酒,因被冰镇过,上头飘荡着一层清甜的寒气。
“没度数的,喝点?”顾少卿问。
龚甜接过酒杯,沾了沾唇就放下了:“我酒量不好,喝啤酒都会醉过去,还是吃这个吧。”
除了菜,桌子上还搁了一只果盘,果盘里放着红艳艳的苹果,刚刚洗过,上头还沾着点点露水。
龚甜拿了一只在嘴里啃着,水分很足,足得像被青梅酒泡过,她啃了两口就啃不动了,手指一松,苹果落在地上,滴溜溜滚过原木地板,滚过地板上黑色的影子。
“看来你没说谎。”一只手拉住了龚甜,免得她跟着苹果一起滚落在地上,她听见他在她耳边笑着说,“酒量真差,一口就醉了。”
不,她说谎了。
龚甜的酒量其实没那么差,瓶装的啤酒,她可以喝三瓶不倒。
所以药下在哪?酒里?不,她根本没喝酒,她只象征性的用嘴唇沾了沾,渐渐模糊的视线向下一移,移到地上那只带缺口的苹果上,妖异的红,如同伊甸园中引诱夏娃堕落的果实。
咚——
在彻底晕过去之前,龚甜只记得自己循声望去,那只鸟纹柜子微微开了一条缝隙。
一只女人的眼睛,在缝隙后死死盯着她。
第五十四章 傀儡之线
龚甜猛然睁开眼。
书房,红木长椅,鸟纹柜子,她飞快爬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衣服还在,身上也没哪里特别不舒服,就是手脚还有点发软,连坐起来都吃力。
夕阳从窗外照进来,斜斜地照在她身上,她睡了多久?两小时?三小时。
“你醒了。”
龚甜肩膀抖了一下,循声望过去。
书桌背后有一张椅子,背对着她,所以她一开始没发现里头坐了人。
椅子转了过来,顾少卿好整以暇地坐在里头,手里拿着她的手机。
“还给我!!”龚甜呼吸一窒,急得从椅子上跳起来,结果没走两步,腿一软,趴在了地上。
慢悠悠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来到她面前。
一只手垂下来,修长的食指自她的脸颊滑至下颚,然后轻轻一用力,抬起她的下巴,逼她仰视自己。
龚甜无法形容他俯视自己的眼神,他看见了吗?看见了她手机里的《扭蛋男友》,看见了《扭蛋男友》里关于他的信息,看见了三个月保护期,期限过后她就可以抽取新的扭蛋……
“怎么这么不小心?”顾少卿笑着将她打横抱起来,却没放回红木长椅上,而是走到书桌旁坐下,将她放在自己腿上,在她怕得浑身僵硬的时候,安抚似的将手机还给了她。
龚甜战战兢兢接过手机,低头一看,才发现已经过了整整一天,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五点半了。
“你一夜未归,只有两个人给你打电话。”顾少卿一只手愉悦的玩弄着她的长发,将她的头发丝一根根缠绕在自己手指上,乍一眼望去,如同锁链,链接着彼此。
一通来自冯宝月,还一通来自林北望。
“你的社交圈真小啊。”顾少卿在她耳边感叹一声,“你说,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失踪了,过多久才会有人发现,有多少人会在意?”
龚甜吓得说不出话来。
就像鸟房里那群见了他,就噤若寒蝉的笼中鸟。
叩叩叩。
“什么事?”顾少卿问。
“有个叫林北望的人在门口,不肯走,一定要见您。”阿姨推开门,像是看不见里面发生的事,低垂眉目。
“护花使者来了啊。”顾少卿笑了笑,低头亲了亲缠绕在自己手指上的黑发,然后对她说,“留在这,还是跟他走?”
林北望一进客厅,就看见一个人影踉踉跄跄的跑向自己。
“……怎么了?”他低头问。
龚甜死死抱住他,面孔埋在他胸前,浑身都在发抖。
林北望被她抱得浑身都不自在,可看她这个样子,又不好把人推开,过了一会,见龚甜没力气到向下滑,赶紧抬手抱住她,把她紧紧扣在自己胸前,犹豫片一脸怀疑愤怒地看向顾少卿:“……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酒量不大好,在我这喝了一口酒就醉了,我叫不醒她,就让她在家里住了一晚。”顾少卿笑着问,“甜甜,你说是不是?”
龚甜肩膀抖了一下,没回头,拉了拉林北望的袖子:“……带我走。”
回去的路上,龚甜又发了好一会抖,才渐渐回过神来,脸色苍白的对林北望道:“他看过我的手机了。”
林北望差点一脚踩错油门:“哈?”
“我没喝醉,是他下药把我弄晕了。”龚甜说,“他可能……已经看到《扭蛋男友》了。”
林北望看起来想骂人,就是不知道他想骂龚甜太不小心,还是骂顾少卿太过阴险,但看龚甜一副可怜兮兮,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最后还是骂顾少卿:“这王八蛋,你咋不早说,早说我揍他了!”
“……太突然了。”龚甜低低道,“我没想过一夜之间他会变成这样。”
心里却有一个声音突兀的问她:真的是一夜之间变个模样?
林北望把她送回了学校,不知道是因为一天没吃饭,还是因为药效还没过,龚甜一直昏沉沉的,没什么力气的歪在副驾上。把车停在宿舍楼下,林北望说:“手机给我一下。”
龚甜:“干嘛?”
林北望:“让你室友下来接你。”
龚甜:“不行。”
林北望:“为什么?”
龚甜:“宝月不在,我另外一个室友……我不想让她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
你现在什么样子?林北望转头看着她,楞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软绵绵仿佛被折腾过一夜的女人,把她送回学校的年轻男人,他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原本想说什么都忘了,脱口而出:“你……你要喝点热水吗?”
说完自己唾弃自己,这什么直男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