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陆叶灵当时有没有认错人,都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陈静莎对姜诗意的感情,并不只是纯粹的友情。
说说聊聊间,这队伍终于排到了她们这儿。
易羡舟挑好要炸的蔬菜肉串,正打算将筐子递给老板,陈静莎连忙又往里头丢了两串藕合,说:“再加一个这个吧,诗意姐还喜欢吃这个,她刚刚估计是忘记说了。”
易羡舟稍作停顿,将筐子继续递往老板手中,自动站到边上,给后面的人让出了点餐的位置。
又一阵风袭来,在发丝被扬起时,易羡舟低头看着地面,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了一句:“陈小姐把我老婆的喜好记得很清楚啊。”
陈静莎侧头看着站在身旁的易羡舟,面笑眼不笑:“那是。怎么可能记不清楚呢?她的整个青春期都是我陪着度过的。我的整个青春期也都是她陪着度过的。你知道,青春期的感情可是人这一生中最为宝贵的。”
最末,陈静莎还反问了易羡舟:“怎么,你不清楚她都喜欢吃什么吗?”
字里行间都充斥着一种满满的优越感,就像在示威一样。
易羡舟扯了扯唇角,也是皮笑肉不笑:“我确实不清楚所有。只不过呢,在我看来,人的每个阶段都不一样,无论是陪伴在身边的人也好,还是喜欢的食物也罢,都是在不断变化。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就像你很清楚她在过去喜欢吃什么东西,但不一定知道她现在喜欢吃什么东西;而我虽然不知道她过去喜欢吃什么东西,但会知道她现在喜欢吃什么东西一样。”
“所以,在我看来,感情这种东西,不存在什么哪个时期才是最宝贵的说法。”易羡舟说完这话,撩起眼望向了她。
两人视线对到一起,空气里头弥漫起了一阵看不见的硝烟。
陈静莎紧抿双唇,才意识到一件事。易羡舟虽然乍一看少言寡语的,但其实并不是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
表面越是彬彬有礼,实际上就越是难搞。
陈静莎忽地笑了,佯装无所谓地看了眼周围的摊子,说:“易小姐,你真的很适合去打辩论赛。”
“过奖,”易羡舟实话实说,“但我只是在陈述一些事实而已,没有要诡辩的意思。”
陈静莎撇撇嘴,望向了一边。那个任性的模样,像极了一个还没长大的人。
易羡舟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往下说:“陈小姐,你喜欢姜诗意是吗?”
陈静莎怔住,重新转过头来看着她。
易羡舟补充了一句:“我是说,超越了朋友的那种喜欢。”
陈静莎笑着,眉头却拧着:“为什么这么问?”
易羡舟慢悠悠说道:“有人看到过你和你前任。你前任是女生,你也是女生。所以,你不是直女,对吗?明明知道自己性取向,还对我老婆又搂又抱,你觉得合适?”
陈静莎眼里闪过了丝不易察觉的诧异,追问:“谁看到了?”
易羡舟撩起眼皮:“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啊?”陈静莎收回惊讶的神色,皱眉,“这么说来,你见到我就调查了我吗?那你有证据吗?有照片吗?有视频吗?能证明吗?能确定那个人就是我吗?”
她一口气问了好多个问题,脸上的神情却还是非常正常,叫人挑不出半点的破绽来,只让人觉得可能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也是有点儿厉害了。
易羡舟唇线抿直:“没有。”
“那……”陈静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露出一脸无奈地笑道,“既然你什么证据都没有的话,那你,不觉得自己对我的指控太简单粗暴了吗,我感觉,好像有点儿太武断了吧?”
“哎。”陈静莎揉着太阳穴,叹气:“怎么说呢,诗意姐现在是你老婆没错,但她也是个独立的人啊,你总不能因为她跟了你,就连她正常的社交都要疑神疑鬼了吧?这样真的好吗?”
易羡舟扯着唇角,没答话。
陆叶灵也忍不住揉了下头。确实。自己目前也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就算她先前看到过,又能说明什么呢?记忆毕竟只是记忆而已,没人能够确保出错。谁知道自己先前看到的那个妹子会不会只是和陈静莎长得比较相似而已呢?
这一波,她和易羡舟确实都不占理。
陈静莎没有再多说,又恢复了先前那种冷冷淡淡,懒得和人打交道的模样。
买完炸串,几个人走到姜诗意那边,围坐到了一块儿。
在吃东西的这整个过程中,陈静莎始终一刻不停地和姜诗意聊着,话题从学生时代的琐事覆盖到了她这些年来见过的各种好玩事情。
两个人乍一看,实在是打得火热。
还是和之前一样,陈静莎丝毫不将易羡舟放在眼里。
易羡舟全程什么都没吃。不只是炸串,银耳粥也一样,都放凉了,还是没有喝一口,整个人就只是一直在那儿安安静静地坐着,眼神如同一潭浸在了黑夜里的水。
陆叶灵坐在旁边,时而望望她们,又时而望望易羡舟,没有多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到最后,也只是在发现易羡舟口袋里头的车钥匙快要掉出来时,凑过去提醒了一声,又顺便和她聊了两句。
等到吃完这一餐炸串,几个人又在附近随意地兜转了一圈,眼看着时间已经不太早,大家明天也一早就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便各自踏上了回家的路。
易羡舟坐到驾驶座上后,姜诗意也上了车,坐到了她旁边。
咔嚓一下系上安全带,姜诗意刚拢完一把头发,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松开头发,她将手机拿起来一看,发现是陈静莎发来了一条消息。内容是:
“今天晚上很开心!”
后面还跟着几个可可爱爱的表情。就像她人一样可爱。
姜诗意抿着唇浅浅一笑,伸出做了法式美甲的手指,在上头快速打下了几个字:“我也很开心,本来都以为不会再见到了,没想到却还是见到了,难道这就是缘分?哎说起来,你这些年都在做什么来着……”
易羡舟边观察外头的路况,边将车子从车位上倒出。
窗外建筑先是朝前挪动,上下起伏地顿住一瞬,接着又平稳至极地向着后方光速掠了过去。
车轮碾过平稳的马路,披着夜风在灯火通明的夜间疾驰着,外头景致在不知不觉间糊成了一大片,变得有点儿玄幻。
易羡舟没有说话,姜诗意也没有说话。
车子里头只有轻柔的音乐在缓慢地浮动着,时间都跟被杀死了,于是静止在那儿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