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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触手(20)+番外

察觉到她的情绪,那些潜伏许久、已将人类皮囊蛀空的罪魁祸首们顿时加快啃噬消化速度,荧绿的黏液纷纷从人类脑袋开口里流出。

随它们无止境外涌,患者原本健康的身躯像漏气的皮球,血肉、骨骼、一切都坍塌下去,在医护们的惊叫声、心电监护心跳归零的警报声里,病人仅剩一张薄薄的皮摊在床上,而那些黏液则成了洪水,在紧闭的手术室里欢快涌向四面八方。

【嘻嘻。】

【嘻嘻、嘻嘻……】

它们向先到先得、已然盘踞南城的顶级掠食者发出这般讯息。

——找死。

回应它们的,是手术墙上,环绕在蔺然周围的、愈发浓郁且粗壮的混沌黑影。

-

“……蔺主任?”

“主任,你没事吧?”

八个小时后。

随着一支特殊部门进驻南山医院,事件相关手术室被暂时关闭,先前晕倒在手术室的五名医护人员依次被送去检查,唯一清醒着走出来的蔺然受到了格外关注。

她不仅被那些特殊部门人员抽走了二十多管血化验,还得接受他们对手术过程各个细节的盘问,过程中有专门的心理医生明面上对她进行心理辅助,实际上时刻观察她的表现有无撒谎痕迹。

因为在她的讲述里,手术台上那些不明生物流出后,她也跟着同事们一起昏倒了过去,但她醒得比较早、而且醒来时那些生物都消失了。

经历了这一切,终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不明所以的科室医生和护士既想打听被封锁的手术室故事、又关心她的身体状况,纷纷带着苹果过来慰问。

连院长也特意过来了一趟。

“小蔺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蔺然恹恹地动了动眼皮。

【难吃。】

触足们蔫巴并且反胃的声音时刻在她脑海里闹腾。

【难吃难吃呕——】

【yue……】

她的脸色更差了,不发一言地看着院长,往日春风般的笑容不见踪迹,此刻冰冷的面庞上,黝黑双眸如溶洞深潭,连挽在耳后的黑色长发也像黏腻黑泥,仿佛时刻要冒出忧郁的黑色泡泡。

院长掏出手帕擦了擦额间的汗,后退半步,看了看外面天色,“你……这样,今天碰上这事你也不容易,晚上台风就要来了,你要不就先回家休息两天?”

蔺然本来也嫌弃一茬接一茬往她办公室来打听的人,闻言毫不犹豫起身就走,却再度被院长给叫住:

“……那个,你对那个患者脑子里的东西,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蔺然垂眸沉思。

这次回答了,“我想它死。”

院长无语凝噎地看了她半秒,“我是问你对那东西有没有什么猜测——算了算了你下班吧。”

……

蔺然也很想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昨夜和今日的两度交锋,她发现那东西挺克制自己的能力,让她用来捕猎的致命毒.素无法发挥作用,因为它们分裂速度太快,她的毒只能应对少数目标,而它们都是群体行动。

偏偏它们还那么难吃。

明明将人类作为养料,消化了他们的血肉,但它们却并未因此变得美味。

蔺然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发现家中墙壁出现了一窝窝白蚁,正在啃噬墙里的水泥钢筋,屋里的家具也已经遭了殃,等待她的马上就是大厦将倾的结局。

好烦。

好烦好烦好烦——

“验证成功。”

玄关处有人对屋里说了句“我回来啦”,随后便是拖鞋啪唧啪唧往客厅而来的声音,然后那步伐顿在了她的跟前。

“蔺然?”

扎着小辫、穿着浅绿长裙的人神色从春花盛开的惊喜,缓缓转变成秋叶凋零的孤寂绝望,张着唇开合许久,膝盖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台风……已经来了?”

“?”

思绪被打断的人随着她目光扫向周围。

大开的、呼呼刮着风的客厅窗户前,茶几上摆放黄色小花的不规则水晶瓶倾倒,那堆漂亮无比的多肉微观小世界架子东倒西歪,里面的多肉与沙砾落了一地,只有空空的圆玻璃球在地上打转,连本来摆在餐桌上、放在厨具架上那些漂亮碗盆也一起出现在客厅。

而在蔺然的视野里,此刻水瓶里、玻璃球里、碗盆中,都是因为主人回来而瞬间进入拟态模式不敢动的透明触足们。

因为沉浸思考、完全没注意到它们动静的蔺然:“……!”

“呃……”蔺然沉吟了只半秒不到,就毅然将锅都推给了台风:“对,就刚刚我正准备关窗——”

“啪嗒,啪嗒。”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水珠落在瓷砖地板上的声音。

而在她眼前,舒窈漂亮面庞上,浅棕色眼睛里蓄满水雾,整个人似乎都要碎了。

蔺然再度:“!!”

第15章 雨伞

舒窈倒是最先反应过来,用手背抹了抹眼尾,意识到自己这样有点夸张,起身就要往那张摆满多肉的而去,“没、没关系啦,是我回来得太晚……”

“而且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张桌子上摆着的都是我想送你的,一时看到被风吹倒了让我有点难过而已……”

她从沙发边走过,抬手将窗户关上,再想去收拾台面时,忽然被坐着的人拽了下,跌坐在柔软沙发扶手上,诧异地扭过头——

双颊倏然被微凉的掌心捧住。

蔺然渊黑双瞳陡然凑近,紧盯着她眼尾的湿痕,语气很轻:

“是我的错。”

舒窈被她这样亲昵的认错惹得喉咙滚了滚,目光开始游移,明明坐在更高处,可被对方双手拢着,却仍落于被动,攀着沙发椅背布料的掌心动了动,原先拭在上面的一滴泪沿手背滑落。

但没有滴在地上。

同时,蔺然再度贴近的距离令她才启的唇瓣中失去声音。

凉而软的吻,停在她眼尾。

【唔?】

【瓶瓶精,咸的?】

在泪痕沾上她的唇、浸上舌尖之前,接住那滴泪的触足率先咂摸出味道。

蔺然视线陡然带上股热度,红唇湿润着再度开口,“我来收拾。”

舒窈面颊疯狂升温,被她亲得感觉自己要冒烟,呆呆地点了点头、又点了点,最后倏然起身冲向厨房,囫囵丢下话:

“好、好的,我我我给你买了新的拖鞋,你可以试试,还有用来贴窗户的胶带也在袋子里——”

……

客厅窸窸窣窣拆包装的动静里。

躲在厨房的舒窈拼命用手给自己的脸扇风降温,使劲眨巴着眼睛,冷静下来后回想刚才的画面,脑海中情不自禁冒出念头:

刚才要是跑慢点,蔺然好像就不仅仅是亲了。

她指尖落在眼尾处。

对方舌尖若即若离触碰的感觉还在。

“!”

舒窈使劲搓了搓脸,试图将自己从“差点被女朋友舔掉眼泪”的联想里解救出来,鼓起勇气探出脑袋问,“你会贴窗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