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焰觉得很正常,甚至觉得在预料之中,所以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他根本没什么反应,自己提着行李打了个车就走了。
陈豫当天晚上回家看着空荡荡的房子,站在客厅里懵了好一会。
又难受又生气,也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生自己的气,也生陈焰的气,气陈焰非要住校,迫不及待要离开他的身边,还气陈焰知道他没时间送的时候都不生气。
对他这个哥哥,什么反应都不给了吗?
陈豫掏出手机打了电话过去,第一次没接,第二次响了一会才接了,略有些哑的嗓音低低地传过来:“哥,怎么了,刚刚在洗澡。”
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哥,陈豫又愣上了好一会,陈焰有多久没叫过他哥了,他们之间的交流实在太少了,原来连这一声哥也很久没再听到过了。
“宿舍住的还习惯吗?”陈豫捏了捏食指指节,在一片静默中开了口。
他一直不说话,陈焰竟然也不愿意再叫他第二声哥。
“嗯,还好。”
“要不然……还是搬回家里住?我找个学校附近的房子就行。”
大概反思足够深刻,陈豫终于肯试图低头,把这种像是挽留的话说了第二遍。尽管很干涩。
“不用。太麻烦了。”
可陈焰还是拒绝他,并想要结束这通电话:“要熄灯了,不能说话了。”
“……哦,那你挂了吧,早点睡。”
“嗯。”
陈焰似乎吸了口气:“你也是,哥。”
然后电话嘟的一声挂断了,下一秒陈豫就把手机砸了出去,他气得发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了,到底怎么了,陈焰怎么了,他怎么了,他哪件事错得这么狠,狠到陈焰连句话都不愿意跟他说,不管怎么样都不愿意回家,要这么对他避之不及。
他又怎么了?他又做错什么了?他又错到哪种地步了?他有做过很恶毒的事吗?他有做一个很讨人厌的哥哥吗?他有选择吗?从小到大他有过选择吗?!谁给过他选择?谁来给他一个最优解?谁来告诉他他应该怎么做?!
是他想要这样吗?是他想从六岁起就想尽了各种办法赚钱吗?是他想受尽别人冷眼吗?是他不想陪着陈焰吗?
他又狠心到哪种程度了?陈焰要这么恨他!
他这么辛苦都是为了谁!
怎么这么狠呢?怎么能这么狠呢?
说狠心,他完全比不过陈焰,陈焰从小就狠心,从小就知道要怎么逼他他才会疯,才会痛。
“小畜牲。”
陈豫蹲下身去,捂住了脸。
“白养你了,你个小白眼狼……”
“我是你哥,你也忍心这么对我……”
“小崽,我是你哥……”
他就这么蹲了很久,起来的时候浑身都麻了,脸上乱糟糟的,比当初右手被人打断了那晚还要狼狈。陈焰这就是抽了他的脊梁骨,让他活不痛快,也死不痛快。
手机屏幕被他摔碎了,也没去换,就那么用着,处处都是不方便,可还是要留下,留下这惨烈的证据,关于他弟弟屠戮他的证据。
他不再给陈焰打电话,陈焰也不打电话给他,他有时碰见公司保洁阿姨在楼道里和儿子打电话,躲着抽完一包烟也想不通他是哪里没做对伤到陈焰的心了。
陈焰不在家,他也不愿意回家,经常就睡在公司,但其实根本休息不好,身体很快出了问题,又讳疾忌医,不肯去医院,拖了整整一周,没想到好不容易愿意往医院走一趟,还是因为接到了陈焰班主任的电话,说陈焰发了高烧,要他去签字把人接走。
作者有话说:
没有哥哥不可以。🥺
(觉得小焰真的蛮狠的
第7章 心软
【你是不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哥了,陈焰?】
气氛真是沉默得可怕。
陈焰蜷缩在副驾,冒着冷汗这样想。他知道他哥在生气,他哥当然要生气,是他固执地不肯回家非要住校,在他哥眼里或许这就是小孩子证明自己独立的方式,可是他的证明失败了,事实是没有他哥他根本不行,他会痛苦,会难过,会睡不着觉,会吃不下饭,还会生病。
不听话,不回家,非要玩这种幼稚的把戏,最后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陈豫怎么能不生气呢。
陈焰埋着头咳了两声。但其实他只是在发烧,感到冷,并不想要咳嗽。
陈豫根本没看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却明显感觉到车开得更快了。
到了医院,挂号,检查,缴费,打针,吊水,一套流程走下来,陈焰腿都软了,每走几步就要停一会,可陈豫只一个劲往前走,并不管他,也不回头看他。
“哥。”
哑的,比那天电话里更哑的嗓音,带着难以忽视的脆弱。
陈豫脚步顿住,依旧没有回头。
“哥。”他又叫一声。
算是示弱。
就像只病猫一样在叫唤,陈豫想。他当然心软,对陈焰他无时无刻不在心软,就算陈焰对他那么狠心,他也会无数次对陈焰心软。
陈豫回过头,冷眼睨着陈焰,带着些讽刺:“怎么,要病死了?”
“哥。”
陈焰还是这么叫着,并不回应陈豫的怒火,他往前走了两步,头垂着,发尖被冷汗打湿,喘息着从嘴唇间扑出热团,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去,嘴里却还要继续叫:“哥。”
陈豫狠狠一皱眉:“行了,嘴是白长的吗?”
陈焰被他哥搂进怀里,便猛然喘了口气,仿佛终于得到解脱,脸埋在衣服里声音闷闷的:“哥。”
“闭嘴!”
陈豫心里又冒起一股股邪火,搂着陈焰的腰把人拖到病房去,等护士来扎针,陈焰像团火似的,抱在怀里一点也不软了,全是骨头。
这是什么意思?他拼了命地赚钱,就是为了让这小畜牲吃苦吃得像闹饥荒的?到底怎么了?他到底哪里惹到陈焰了?
陈豫嘭的一声往病床旁的椅子上一坐,抱着手臂看着床上躺着的陈焰,虚弱地苍白着脸,眼睛闭着,时不时还要咳两声。
陈豫脸臭得要死:“怎么没烧死你?”
他声音够大,陈焰听得见。陈焰慢吞吞睁开眼,张嘴又要喊哥,被陈豫打断:“你是死人还是我是死人?烧到四十度都不给我打电话,还要你老师来给我打,要是老师没发现你是不是准备烧死了也不告诉我,让我直接给你操办后事?是不是?”
陈焰舔了舔嘴唇,眨眨眼想说话,陈豫猛地站起来,椅子被他顶的向后飞出去,发出刺耳的刮蹭声,他踹了一脚床,指着陈焰的鼻子吼:“是不是陈焰!你是不是想让老子给你操办后事?还是你当我死了?!我是死了吗?在你心里我这个哥是不是死了?是不是不存在了?!是不是陈焰?”
陈焰兀地猛咳起来,侧身翻过趴在床边,咳得心肝脾肺脏都要吐出来,一声比一声激烈,活像得了绝症。
陈豫却丝毫不心疼,一把攥住他的头发让他仰起脸来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