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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乡下当半仙的日子(252)

作者: 大世界 阅读记录

“文丽,有客人来了,给客人上杯茶。”

金万福看去,这才注意到堂屋里还有个人。

那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穿一身波点裙,烫着大卷的发,苗条纤细,头发扎了个辫子,倒是靓丽模样。

瞧着自己,她还笑了笑,听了仇婆婆话,转身去了厨房。

准备烧壶水,再泡上两杯热茶。

见金万福的目光还跟着文丽,仇婆婆撩了个眼皮,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年迈的疲惫。

“这是我挂名的弟子,有两分仙缘。”

金万福立刻收回了视线。

弟子啊……那可是招惹不得的人,不定怎么样便阴沟里翻船了。

挂名弟子也是弟子!

仇婆婆往神龛里续了三柱清香。

“这位老板,今日来,是想求什么?”

“求财!”金万福急急道。

下一刻,他觉得自己话回得急了些,显得心急,有些不好看了。

金万福轻咳一声,脸上堆了个笑,声音也放缓。

“仇阿婆,我也是听人介绍,知道您手段不凡,这才寻上门。”

“最近,我这财运差了一些,做啥啥不顺,麻烦您帮忙瞧瞧,是不是妨碍到了什么?”

仇婆婆看了金万福一眼,又皱着眉,掐指算了好一会儿,这才声音缓缓,开口道。

“你有一笔大财要入。”

“对对对,大财!”金万福脸上有兴色,想着自己承包下的那一处桥梁工程,可不就是一个大财么!

仇婆婆继续道,“你财帛官不丰,这笔财却泼天。”

“都说钱财如水,它们蜂涌地朝你涌来,如大水潮涨,一时冲击,你承受不住这财,反而会如洪水溃堤。”

说到这里,仇婆婆看着金万福,意味深长道。

“物极必反,你这笔财反倒成了祸。”

金万福瞪大了眼睛,抓着公文包的手都紧了紧。

这老婆子说的,不是和他正遭受的一模一样么。

要是工程过不了,他当真是如洪水冲堤,不单单没搂住新桥的那道财,自身的财都被冲毁了。

金万福好生不甘愿,就差一点点,他那道工程只差一点点,标准放宽一点,也未必不能过。

本身就在及格线边缘徘徊。

金万福郑重:“求仇阿婆相助,回头要是事情顺利,我定有重金酬谢。”

仇婆婆看着金万福,好一会儿,她的声音幽幽,犹如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供桌上,神龛青烟袅袅,为这声音添几分缥缈和不真实。

“财过旺,要么是分一些财予他人,要么,你垒实自己,将不够丰隆的财帛官扩大……”

“前者,你自己便能做,只看你愿不愿意了……至于后者嘛,有舍才有得,任何一个运道的增添,都是要付出一些其他的代价,你自己考虑考虑,到底受不受得住。”

金万福神色不定。

分财予他人,这是让自己寻个合作伙伴,想想法子,再耗费人力物力财力,将即将竣工的新桥加固,达到标准。

可是,要不是为了为了这笔富贵,他又何必单干?

分财予他人,不是等于他又要寻大舅哥帮忙了?

金万福不甘心。

那赶小舅子超大舅子的豪言壮语,他才放下不久,言犹在耳,就让他再去寻大舅哥?

做不到做不到。

太跌份了!

他也是要脸的!

“添运,要付的又是什么?”

仇婆婆嘴角微微勾起。

只见她面皮发皱,人也枯瘦,这样一笑,嘴巴显得有些发瘪,落日斜斜地照进来,面上的神情半明半寐。

“付出什么?这可不一定,福禄寿皆有可能。”

金万福又有些踟蹰。

仇婆婆:“不过,你的情况却又有些转圜,我倒是有第三个法子。”

金万福看了过去。

不过,这会儿老太太却不再提这一茬了,反倒问起了金万福别的事。

“金老板,你做建筑这一行多久了?”

金万福不解,却还是道。

“有几年了,主要是跟着大舅子,他是个聪明人,是六几年的大学生,自己考的,正好赶上了好时候,还是学建筑这一块。”

“改革开放嘛,政府鼓励大家建设经济,公职人员也能停薪留职下海,他便做起了生意,我就跟着他混口饭吃了。”

“金老板是个富贵人。”

“哪里哪里。”

谦虚客气了一番,金万福脸上还堆着笑,就听老太太声音带着哑意,好似寻常闲聊,内容却不一般。

“金老板可听说过人柱?”

金万福瞪大了眼睛。

仇婆婆无声一笑,“人柱,又叫做人身御供,以人为祭,祈求神灵庇护,只要人柱一下,神灵庇佑,你那桥梁自然牢固。”

“如此,何愁财如滔滔江洪?”

你自涌来,我巍峨不动。

……

金万福有些失魂地走出了仇家这处宅子。

身后,门吱呀一声阖上。

他立在水泥的小路上,前头还有人将脏水泼出,惊得那绕着残羹瘦肉的苍蝇四处乱飞。

苍蝇一只只都很肥大,是绿头蝇,拍着翅膀嗡嗡嗡,嗡嗡嗡地扰人心烦。

金万福回头,就见那泛着黄,卷着边的门神贴纸,莫名地,只觉得那神像嘴角好像还勾着笑,有些像那仇婆婆笑时的模样。

想起仇婆婆,她说的话也在耳边响起。

“人身御供是大事,金老板,你求的是财,这人柱得是你的血缘,如此,那滔滔而来的财你才能受得住……”

“呵呵,供神奉鬼,还得烧些金箔银箔和香烛清酒,既然相求,求的还是一场泼天富贵,你这受财人,自然得见见血,出出力,你说是与不是?”

金万福心跳得有些快。

人柱,血缘呐。

一瞬间,他想了自己的老爹老娘,又想了媳妇闺女儿,一张张脸在自己脑海中闪过,和那大捧大捧的钱山作斗争。

不不……不行。

金万福艰难地吞了吞唾沫,和有邪念的自己做斗争。

家里媳妇是河东狮,大舅子有本事又有手段,他要是当真将念头打上闺女儿,大舅子能活吞了他。

想起坐皮质沙发椅的大舅子,金万福到底不敢再想闺女。

至于爹妈,金万福也不敢想。

爹妈生养他一场,三年□□时候,到处都没吃的,是爹妈咬着牙,吃树根树皮,省着一口粮,他这才没饿死,好好地活了下来。

他金万福再差,那也不能做一个畜生。

他抬脚正待往前,突然,脚步顿了顿,面上闪过一道迟疑。

说起血缘,他好像不单单只有个闺女儿。

他还有个儿子嘞!

儿子在哪里?

在美娟肚子里揣着啊!

一时间,金万福心跳得更快了。

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这心跳得这么快,究竟是兴奋还是畏惧害怕,亦或都有。

……

金万福离开了燕山街道。

仇家堂屋。

许文丽捧着托盘进了堂屋,瞧见老太太正闭着眼,对着神龛默默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