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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乡下当半仙的日子(311)

作者: 大世界 阅读记录

只不过不是热的,是吓的,一脑门的冷汗。

“不,不……”他闭着眼睛在呓语。

黑黑又长长的一条路,怎么都走不到尽头,周围很静,只有光脚踩在地上的声音,翁瓮闷闷。

他一个人走在其中,突然心悸起,目光惊惶地朝旁边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路两边好似有一双又一双的眼睛,它们嵌在这如隧道一般的路两边,于黑暗中盯着他。

冷冷地,幽幽地,不含一丁半点儿的人味儿。

怪笑声,夹杂里着利物划过玻璃的声音,鸡皮疙瘩一下就起了。

第122章 只一下,陈照……

只一下, 陈照荣的心咯噔一下,紧着便揪起,气血朝脑袋上涌去, 耳朵一闷,能听到心跳的声音。

“咚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如擂巨鼓。

“不,不不——”床铺上, 陈照荣紧紧揪着被子,闭着眼睛呓语, 动静有些大, 引得隔壁屋子正将枕头搁在两腿间当大老虎、骑的卫博风停了动作。

顺着声音, 他来到了隔屋, 趴在床榻边,看着紧闭眼睛, 摇着头说不的陈照荣,连忙推了推。

“表哥,表哥——”

“醒醒, 醒醒。”

“不!不是我, 不是我害的你们!”猛地一下, 陈照荣如鲤鱼打挺,直板板地坐了起来,睁开的眼睛还布满了红血丝,瞳孔急速地扩大,眼球都有些突出。

瞧过去有些吓人。

卫博风吓了一跳, 伸出的手往回缩了缩, 像一只蜗牛将触角缩回了壳。

下一刻, 瞧着陈照荣大喘气,胸膛剧烈起伏,卫博风犹豫了一下,又将手伸出。

“不怕不怕,表哥不怕……你这是做了噩梦,不怕的。妈妈都和我说了,梦都是假的,噩梦也都是反的,没事,不怕不怕。”

陈照荣转过头,就见表弟伸出手,才十来岁的小孩像个小大人一样,煞有介事地拍着自己的背。

一下又一下,节奏缓缓。

陈照荣面上有些复杂。

都是流着同样的血脉,他们表兄弟俩,一人在乡下,一人在城里,表弟都十一岁了,在他们六里镇,那都能当半个劳动力,家里活得帮着做,捡柴烧饭,农忙时候下地捡麦穗……

表弟却不一样,半点活儿也不沾,镇日的疯玩,舅舅和舅妈也宠爱,听说昨儿还去瞧马戏了,一张门票便要十来块钱,表弟一嚷嚷,他们一瞧还瞧了两回。

听妈妈说,铜锣巷要拆迁了……

拆迁后,除了分钱,还能拿房子,新盖的楼是一层一层的,窗明几净,宽敞明亮,有这样的房子,娶媳妇半点都不愁!

“表哥,你好多了吗?”卫博风低头去瞧陈照荣,见他一脸的白,脑门还都是汗。

他想了想,紧着便闭了眼睛,要拿眼皮去贴陈照荣的脑门。

“你干嘛!”陈照荣往后躲了躲,皱着眉头。

“我,我没干嘛啊。”被陈照荣抵触的目光刺了刺,卫博风瞪着眼睛也嚷嚷道,“我就瞧瞧表哥的你头烫不烫,妈妈说了,发烧会变傻瓜的。”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妈妈,妈妈!

陈照荣听了便烦!

只有爸爸妈妈宠着爱着,那才张口是爸,闭口是妈!

陈照荣刚刚做了个噩梦,这会儿还气血上涌,心悸不停,瞧着这表弟就更烦了。

想着那听来的拆迁消息,心中愤愤。

就因为是外孙,多了一个外字,他就得多想,多筹谋,不定还只有三瓜两枣,当他们是乡下来的穷亲戚,打秋风来着。

表弟却能傻呵呵,半点不用烦心。

表弟这生物,听了便让人心烦意燥。

有的时候,恶念就像破了洞的毛衣,才瞧时只是漏一个洞,仔细掰扯,洞却越来越大,最后烂了一件衣裳。

卫博风瞪了陈照荣俩眼,也不打算理这表哥,

才走出屋子一会儿,他噔噔噔地又跑了回来,往床头的木板上搁了一搪瓷杯的水,热热的,上头还冒着热气。

“我妈说了,睡醒了喝一杯水,嘴巴不会干,马上过年了,卫生院都要关门,衣服湿了就要换,别到时生病了没地方瞧医生!”

快快说完这几句,卫博风特意鼻孔大出气两声,穿着毛线袜子,踩得木头地板咚咚响,扭着头就往自己屋里跑去。

他捡起丢在地上的枕头,夹在两腿间,手舞着自家爸爸的皮带,当做是鞭子,在屋子里上蹿下跳。

权当自己在马戏团骑大老虎了。

卫博风盘算着,他在家里多练习练习,到时,等妈妈打听好当学徒的条件,他也能更快的上手。

这大抵就是老师说的,勤能补拙,笨鸟先飞,天资不够,勤奋来凑吧。

……

“肯定是小风。”楼下堂屋里,听到这噔噔咚咚的动静,马兰花手中择菜的动作一停。

她和闺女卫美华说了一声,紧着便去瞪头顶上的木板,扯着嗓子喊上去。

“小风,别蹦了,房子都要被你蹦塌了!”

“奶,我在学马戏,”卫博风兴奋,“不是蹦,我是在骑大老虎,驾,驾——跳圈!”

又是一阵噔噔咚咚的声音,夹杂其中,好似还有个东西滚在地上,咕噜噜地响。

因为卫博风那闹腾的学马戏声音,这打在地上的声音并不扎耳。

“要我说,小风这么闹腾,都是你弟媳妇没教好。看什么马戏啊,一看还看俩场,一张票老贵了,得十来块钱,有这钱,给小孩买点吃的还不好?”

“起码吃到肚里长肉,看得见也摸得着!”马兰花抱怨。

“美华,你是不知道,她平时也老爱和我唱反调,我给小风买点啥,就说这不好那不好的,啐,就她那当妈的最好!”

卫美华笑了笑,手中给鸡鸭褪毛的动作不停,偶尔附和两句,宽慰两句。

这儿媳妇和婆婆,十对里有八对处不好,就跟东风西风一样,不是你压我,便是我压你,剩下两对处得好的,要么是不住一起,要么就是婆媳中有一个特别有本事,悬殊过大,另一个退了一步。

……

楼下说得热闹,浑然不知,在楼上的屋里,陈照荣的脸色更白了。

他揪着被子缩到床脚,视线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儿,搪瓷的杯子丢在地上,热水洒了一地,半张床都湿濡了。

就在刚刚,他准备要喝水的时候,突然瞧到,水杯里竟然有一只眼睛。

恍神间是一只,一下便越来越多。

它们细细密密地瞅着他,就像梦里梦到的那一幕一样。

长长的隧道里,满满的都是眼睛。

它们在看着他!睁眼看着他。

陈照荣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

楼下,马兰花择完菜,又拿扫帚扫了扫地上的烂菜叶。

她擦了擦桌子,瞧着卫美华将鸡鸭褪毛褪得差不多了,拿了个猪毛镊子,接过给鸡鸭拔细毛的活儿。

“算了,这事儿磨人,我来吧,你歇歇,我看照荣也差不多该醒了,炉子里煨着小肠汤,还搁了些花生猪肚,你装一碗上去给他尝尝啊,又香又滋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