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当半仙的日子(404)
这话一出,石阿婆皱了皱眉,老眼耷拉着眼皮,上下打量了石娟几眼。
石娟有些不自在,“师父——”
“阿娟,”石阿婆抬手,做了个她不想听的动作。
她的声音有些沉,长了褶子的脸没了笑意,显得有几分阴沉。
末了,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的话颇为意味深长。
“阿娟,你该不会是又怜上陈柏升那老小子了吧。”
石娟搓衣服的手一顿,面皮都僵了僵。
她想大声否认,偏生否认不了。
因为师父这话一针见血。
自打前几天做了个梦,梦里,她和陈柏升都还是年轻模样,浓情蜜意,感情和顺,陈柏升还是自己喜欢的模样,嘴巴也讨巧,一口一个亲亲老婆。
再醒来时,她心中仍有那道悸动。
想着那时的情谊,摸着那道心动,石娟都不忍心再板着脸了。
院子里,石娟也不说话,只低着头大力地搓着衣服。
石阿婆瞅着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气得几乎要仰倒。
好啊,她这省心的徒弟,瞅着是要在同一个坑里跌第二回 了!
“算了算了。”石阿婆摆手,垂眉耷眼,颇为惫懒模样,“我是管不得你们这事了。”
难怪老话都说,这夫妻间的事,外头的人别管。
说得多了不对,说得少了也不妥,同仇敌忾一番,过了几日,人夫妻间转眼就又和好如初,这样一来,倒显得当初的自己是活鱼上跳下跳在酸菜缸子里了。
简直又酸又菜又多余!
石娟颇为悻悻,正想说什么时,就听屋里传来陈柏升的叫声。声音之惨痛,让人听了不免心中惊跳,咯噔了一下。
“怎么了这是?”石娟匆匆将肥皂泡冲净,胡乱的擦了擦,脚步匆匆地进了屋。
石阿婆在院子里多坐了片刻,皱着眉想了什么,起了身,背着手往屋子里跟去。
哼!老小子手段不差!
她倒要瞧一瞧,他到底是怎么给人灌迷魂汤的!
才进屋,就见陈柏升捂着下身在那里打滚,一边滚一边嚎。
“媳妇,媳妇!有鬼,有鬼!”
“鬼拘了我,鬼拘了我。”
“有鬼啊——”
明媚的日光从窗户透进来,正好落在床上,清风吹动窗户,那道光跟着一闪,像极了屠夫操刀劁猪时,阳光落在刀上的那道刀芒。
“啊!”陈柏升心慌得厉害。
只见他急促地叫了一声,瞳孔紧缩,下一刻,急急地将身子弯得像虾米一样,藏住自己。
就怕一不留神,就又来了一道不能承受的痛。
“发生什么事了?”石娟追问。
一旁,石阿婆也皱着眉听。
陈柏升磕磕巴巴,目光闪烁,有心想瞒着,想只说自己被丢在猪身被劁猪的事,又怕有所遗漏,回头疏忽了什么,遭罪的还是自己。
破罐子破摔,陈柏升索性将事透了个底朝天。
自然,话里话外,陈柏升也避重就轻,捡着对自己好的一面说,只道自己失了大半清明,事都是那鼎引着他做的,他也是没法子,半点没有坏心眼。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浑浑噩噩的——”
“媳妇,都怨你,怎么能捡墓里的东西回来,那东西就邪门!”
说到最后,陈柏升不忘给石娟扣了个大帽子,不无埋怨模样。
石娟神色僵了僵,她僵着脖子转过头。
果然,就见自家师父瞪着自己,表情阴得能滴水。
“你拿墓里的东西了?”石阿婆沉声。
石娟僵得更厉害,也心慌得很。
石阿婆的视线往下,落在石娟发抖的手上,这下,她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下,石阿婆就大喝了一声,“糊涂!”
“你怎么这么糊涂!捡了阴宅的东西,这是偷,是藏!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以后还有谁找你捡骨!”
“你这、你这……”石阿婆指着人手抖,“你这是砸了自己的饭碗啊!”
石娟唇角微抽动,很是艰难地才找回自己说话的舌头,再开口,声音涩得像是团了一团的苦茶。
“我、我,”石娟颓败,肩膀跟着一沉。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地了,捡连家祖坟的时候,瞧着那尊小鼎我就恍神,那时候家里又处处用钱,等我回过神的时候,东西已经被带了回来。”
到了家,回过神来,拿着那小鼎就像烫手山芋一样,心慌得很。
不敢卖,不敢丢……
最后扔在了供桌的抽屉里,眼不见心不烦,像鸵鸟一样埋着头,懦弱地当自己没做过这事。
“……也不敢和师父你说。”石娟低着头,悔得不行。
石阿婆一开始很气,越想,倒是琢磨出了些许不妥。
石娟是她收的接班人,捡骨人最看重的便是品性,她的品性,这几年下来,自己是知道的,那是绝对不会去贪墓里的东西。
以前时候,她们也不是没捡过富贵的人家。
都说死后哀荣,且大家都相信死亡不是终点,人死为鬼,鬼死为聻,因此,墓葬时候,哀痛的人们寄托哀思,会将亡者生前的许多东西陪葬。
其中有生活用的碗碟衣物,不贵,也就是有个念想,让亲人去了那边也有东西用。
自然,孝顺的也会添些金银这种珍贵的在墓里陪葬。
连家祖坟里,金银之物皆有,要是贪财,没道理阿娟偷藏的是一尊小鼎。
是,它瞧着是像古物。
可阿娟她就乡下一妇人,哪里懂什么古物不古物的!
想通了这,石阿婆心中只道不好,“走!”
石娟心中悲痛,一下就跪了下来,“师父,我错了,你别赶我走,我和连家人道歉,给他们赔礼。”
“嗐!你这脑子里想着都是什么!”石阿婆知道是自己这话让石娟误会了,“我不是叫你走,是咱们一起走。”
“啊?”石娟不解,“去哪?”
“芭蕉村。”石阿婆老眼里有着慎重,“只怕那小鼎有几分邪,我得寻个懂行的问问。”
石阿婆也是颇为叹息,才想着和人走动走动,关系活络起来,哪里想到,这么快便要寻上门讨个帮忙了。
“于仲远好福气,收了个好徒弟。”
石娟转头,瞪陈柏升,“小鼎呢?”
“不知道啊!”陈柏升也不清楚,他抱着头想不起那时的事。
自己只想着换张脸迷惑人,要年轻些的小哥,脑袋掰了几下,哪里想到,那小光团不讲究,拿着把奇怪的剑就刺了过来。
他一下就迷糊了。
再清醒过来时,便是小鬼来了,带着个大鬼,接着,小鬼心又狠又刁,直接就把自己丢到了猪圈里。
接下来的事,那简直就像个噩梦一样。
想起劁猪,青天白日,艳阳在天,陈柏升又打了个寒颤。
“我也去,我也去!”
“我撞鬼了,还是两个,一大一小,心狠着呢,我也想找高人帮我瞧瞧。”
“娟儿,姑,你们就带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