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当半仙的日子(428)
牵马的,浇花扫洒的,书房中伺候笔墨的……
许多被说为童子命的,只是道人和尚夸大其词,特意将情况说得严峻一些,做法送童子后,好哄得主家多给些酬劳。
而许风和——
潘垚抬头看他身后那道巨大的虚影,一时震惊。
胎身命,这是胎身命。
神为形之主,形为神之宅,人为炁舍,肉、体只是一具皮囊,控制它的是内里的精神,也可以说是灵魂。
人本应只有一魂,胎身命则是人的身上,还有人。
这个才是真童子,不知道上一世在哪路神仙身边伺候,又犯了什么错,被贬着入人间的真童子。
潘垚眼里有忌惮之色,知道今日这事不好了。
树梢半空中,打鬼棒和佛珠缠斗,两光相碰,激起层层气劲,此时无风,地上却飞沙走石,远处山峦边缘,最后一点落日跳下了山头,天光一下就晦涩了两分。
大冷的天,潘垚头上沁出些许冷汗,手诀不停。
“当真是后生可畏,”许风和睁开了眼睛,话语里不乏称赞,话音一转,他又道。
“就是可惜了,你年纪小不知轻重,心性不坚,被妖鬼给迷惑了。要知道,妖魔鬼怪,人人得而诛之,你帮着这花鬼,其心当诛,定是没有好结果了。”
“啰嗦!”潘垚啐了一声。
佛珠串的压迫都顶在头上,胎身命的真童子,上一世那也是真神仙。烂船还有三千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是被贬下人间,这胎身命也不容小觑。
还有那佛珠串,宝光绽绽,想来也是来历不凡。
再听这和尚念经,想想他颠倒是非,明明是怕李代桃僵的事被天察觉,杀了阿茶姐姐一次还不够,成了花鬼还要绞杀,为的还是欺瞒,潘垚心下愈是恼恨。
随着修行,她隐隐能察觉到天的存在,那是一种秩序,前因结后果,不容情,不悲悯……却也不容欺瞒。
山茶树时,在天的眼里,那就是一棵树,很是渺小。
世间有万万棵的山茶,而山茶花鬼则少,成了花鬼修成人身后,阿茶一下就显眼了。
这也是许风和怕的。
更甚至——
他对自己也动了杀心,
生气使人长力气,潘垚心下一狠,下一瞬,此处有飓风起,元神出窍,如风似光,一把攥住半空中的打鬼棒。
与此同时,许风和身后那道巨大的虚影也睁开了眼睛。
第184章
“怎么这么大的风。”
庄东福抬手遮住了眼睛, 微微侧头,身下的脚步都不自觉地成了弓字步,降低重心。
“乒乓——”
“砰!”
庄家这处有飓风起,风卷得院子里的盆子箩筐铁桶到处乱砸, 混乱中, 只听一声颇大的声响。
庄东福侧头看去, 就见许丽云被风刮起,重重地砸进了院子西角。
那儿堆着两袋化肥袋, 里头装了翻晒过的鸭粪肥, 这会儿,化肥袋都被撞破了,她大半个头扎在里头。
鸭粪味重, 晒干还有粉尘,许丽云吸了一鼻子,鼻孔都被填堵得满满, 被呛得拼命咳嗽。
庄东福缩了缩脖子, 马步扎得更稳了, 手是一丝半点也不敢松。
也、也不错了,埋汰是埋汰了点,还是倒葱栽……不过,好歹那鸭粪肥柔软,还护住了脑袋, 不幸中的万幸。
……算是走狗屎运了?
不不,是鸭屎运!
庄东福漫无边际地瞎想,不想不成啊,不想他心慌慌!
不知何时,天色愈发的黯淡, 庄家这一处宅子就像是处在风眼之中,隐隐地,众人还能听到雷鸣的轰隆声,风云朝此处汇聚而来。
在这风眼之中,有两人的身影巍然不动。
灰袍的僧人闭着双眼,左手立掌,右手的大拇指虚拨佛珠,只见他越拨越快,脸色也愈发的难看,青中透白,似失了血色。
他的对面,山茶花树自成天地,风雨无侵。树下,小姑娘席地而坐,同样双眼紧闭。
好似越战越畅快,她的脸色由原先的白,渐渐恢复红润,只见杏眼阖上时,眼睛处有浅浅的眼痕,相碰的睫毛长长,微微颤颤。
她天生生了个笑模样,好似下一刻就要睁开眼睛,冲人甜甜一笑。
狡黠,机灵,鲜活……
天色将黑未黑,天边有山峦的轮廓,一阵风从远处拂来,广袖宽袍的仙人落下。
玉镜府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胎身命。”
见潘垚好端端的,玉镜府君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视线一转,很快便注意到了坐在潘垚不远处的许风和身上,知道这便是自己方才心神不稳的原因。
杨梅头和尚的背后半浮一道虚影,手中盘一串的佛珠,只见他眼梢细长,视线直视潘垚的元神,嘴巴张阖,无声地念着佛经。
每一次拨动佛珠,便有一道宝光绽出。
玉镜府君一眼就瞧出了这道虚影的来历。
胎身命,人身后还有一魂的真童子。
观其气息,原应是幽都神官前的童子。
此处飓风起,风炁如刀似剑,玉镜府君抬眼看去,就见风眼之中,潘垚的元神手握打鬼棒,身形如风似光,又似一尾灵活的鱼。
无边的天际便是汪洋的海。
佛珠宝光灼灼,本应有一百零八的珠子,这时只剩一百零七。
小姑娘越打越激动,见她眼下没有吃到亏,玉镜府君便没有插手,只是负手而立,目光落在半空中缠斗的气劲上。
广袖迎风,如云浪翻滚。
都说天下武学尽出少林,此话果真不假,随着宝光每一次的绽放,里头都出现一个武僧,半赤胳膊,穿一身黄色的僧服,腿部缠扎着黑带,利落又悍勇模样。
他们或使棍,或使刀,或赤手空拳……
潘垚越打越激动。
自打修行后,她便愈发的耳聪目明,瞧着什么东西,不需要多琢磨便能知道其中的窍诀。
在你来我往中,潘垚也学了武僧的招数。
打鬼棒横斜着刺出,打碎了面前飞旋而来的一颗佛珠,用的是上一颗佛珠中武僧的招数。
佛珠串已经黯淡了大半串,在佛珠串上又一颗佛珠亮起的时,潘垚皱了皱眉,心下也有些着急了。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打鬼棒。
牛顿先生说得对,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打鬼棒每一击打佛珠,击去上头的宝光时,打鬼棒也吃到力,受到了伤害。
这个时候,握在手中的打鬼棒发出嗡鸣声,潘垚能够感觉到,要是再不管不顾地击打下去,打鬼棒会碎了去。
打鬼棒簌簌而响,在潘垚手中嗡鸣,似在催促着继续,它不要紧,还能再战十个百个回合。
潘垚捏紧了打鬼棒,却是心中不舍。
她的朱元帅,她的孟元帅……
呜呜,不行,她舍不得。
这该死的大和尚!贼秃!
潘垚迁怒,瞪了下头盘腿而坐的许风和一眼。
“小心!”
时刻看着气劲中心的玉镜府君眉眼一沉。